第六章 結界
“阿丞,捉住我的手。”
“阿丞,怎麼了你心疼我?”
“阿丞……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頭好疼……
這一覺睡的仍是很淺,我扶着額頭睜開眼,大腦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撕裂開來。
連續兩覺都沒睡好,整個大腦都是昏昏沉沉,感覺被一根細繩釣着,難以清醒。
不是,我記得哥們的身體也沒差到這種地步吧?
腦海里不斷回放剛才的夢,畫面不斷閃爍最終定格在一個看不清臉的少年拉住我的手,不時回頭對我微笑。
他似乎說了很多,但我一句也沒記住。
我這一動,才發現身上搭了件衣服,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我第一時間看向駕駛位,發現江恆身上只剩一件米白色毛衣。
“醒了?現在還冷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腦宕機,江恆的聲音從九霄雲外傳過來,莫名多了一絲……柔和?
“還行,你不冷嗎小哥?”
我想拿衣服給他披上,他抬手拒絕:“你先披着吧,開車呢。”
這時候,說一點不感動那是假的。
我默默把衣服抱在懷裏,太陽穴一陣陣發痛,神情恍惚。
又開了幾十分鐘,車子在靠路邊的地方停下,已經見不到人影了。
“阿丞,到了。”
我微微愣了下,腦海中彷彿被什麼東西攪亂了,一時難以作出反應。
江恆原本是要下車,見我沒反應,微微蹙眉,將手搭在我的額頭:“這也沒發燒啊,反應這麼遲鈍呢?”
“怎麼,害怕了?”
他輕笑一聲,沒有嘲諷的意味。發現我沒發燒后,又把手縮了回去了,我輕輕搖頭,沒心情解釋。
江恆往嘴裏塞了個什麼東西,咀嚼兩下,表情輕鬆了不少。
這要是普通人,哥們根本不好奇他嘴裏吃的什麼東西。但對方要是江恆,那就有的好奇了,畢竟丫是正牌陰陽先生,說不定是仙丹一類的。
“我去,小哥。吃的啥啊這是,腎寶片?”我一下來了精神。
江恆被我噎的嗆了下:“滾一邊去,哥們腎好着呢,不用你瞎操心。”
插句題外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哥們腦海里沒由來飄來一句女音:匯仁牌腎寶片,他好,我也好。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東西,塞進我手裏。我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把糖!
糖的種類很雜,薄荷糖,軟糖,硬糖但一眼望過去,最多的是奶糖。就是超市裏常見的那一種。奶糖的牌子也就兩種,大白兔和金絲猴,但大白兔的數量更多一點。
他伸手在我頭上揉了兩把,接過衣服披上,眉眼彎彎的笑:“阿丞,真的害怕就吃點糖。”
我就感覺腦海里似乎有什麼炸開了,炸的血肉模糊,腦漿四濺。
卧槽,小哥愛吃糖!而且是奶糖!
我承認我對江恆是有點刻板印象的,就算拋開他陰陽先生的身份不談。就他少言寡語,不善於社交的性格,我他媽還以為這人純純一冰山男神,成天跟誰欠了他八百塊錢似的。
自從他給我披上衣服,這種形象就開始破碎,直到剛才,冷麵帥哥的形象土崩瓦解。
人家明明是愛吃奶糖大暖男好不好?
我下了車,樹林中所剩的樹葉不多,寒風刮過便帶起落葉碎屑。枝幹的剪影猶如鬼爪搖搖曳曳,等待着陌生人的闖入。
江恆鎖了車門,側過頭看我。
月亮投射下來的冷色調的光與他格格不入,在側臉鋪下一層陰影。
其實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了,江恆的五官長的並不柔和,比較立體,整體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但他偏偏長了一雙含情眼,多了些柔軟。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跟着他笑,好似從這雙眼睛望進去,就能窺探他心底的漣漪。
我他媽到底為什麼以為他是個難以接觸的人啊?
我撕開一顆奶糖的外包裝,塞進嘴裏,濃郁的奶香味在口腔內蔓延。
我記得上學那會哥們我還是挺愛吃奶糖的,大學畢業以後,各位也知道,找工作都困難,實在是沒閒情逸緻吃糖了。
“真不怕?”
沒等我反應,江恆直接攥住我的手,嚇得我一哆嗦又覺得好笑:“不是,哥們,你抓着我,我該害怕還是會害怕啊。”
江恆無語的撇了撇嘴:“我是怕你走丟。”
我沒跟他爭辯,任由他拉着進到樹林裏。
林子比我想的要黑的多,幾乎是見不得一點光。江恆拉着我在黑暗中穿行,我還要提防腳下橫七豎八的雜物。
落葉在腳下堆積,前兩天剛下了雨,潮濕的很。踩上去只剩悶悶的響動,像是驚動了冬眠的動物。
我很疑惑於江恆為什麼不開燈,就算是手機自帶的攝影頭都行啊。
但他不說,我也就不問,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哥們充其量就是個輔助。
也說不定開燈了就會犯了什麼忌諱?反正跟着江恆總沒錯。
漫無目的的走了有二十幾分鐘,走的哥們都懷疑自己了。我剛才粗略的看了下,我們走直線大概十分鐘就能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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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毛走了兩倍的時間連終點都見不着?哥倆啥時候繞路了?
“不對。”
江恆停下來,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也只能看見他環視了一圈。
“阿丞,你有沒有看出來哪點不對勁?”
我真想讓丫別賣關子了,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
我學着他的樣子環視一圈,只能看見一片不透光的黑暗。
有一種明顯的違和感,但我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也沒看見有什麼東西啊。”
我問,除了黑就是黑,連面前的人都難以看清,更別說黃鼠狼了。
“阿丞,你可能習慣了陰陽眼的存在,但這種東西,要用心。”
用心?
我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冬日的寒風刮過皮膚,吹的皮膚生疼。
我靜靜的站着,這種感覺很奇妙,用一種比較玄幻的說法就是,周圍……靈氣很充沛。我能感覺到一種不同於現實的氣場在湧向我的身體,沒等我細細感受,被冷的一哆嗦。
好冷,這北方的冬天真是不讓人活了。我在心裏罵了句。
等等,北方的冬天。我渾身一僵,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
在我的印象里,冬天的風除了冷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烈。
猶如刮骨鋼刀的風不斷深入骨髓,這樣的風,怎麼可能沒有聲音?
這片林子像是死了,竟然透不出一點風聲。
我說的不是腳踩在落葉上人為的聲響,而是屬於自然界獨有的。比如說蟲子的鳴叫和無處不在的風聲。
我們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這股寂靜與黑暗相互襯托,要將人吞噬乾淨。
“小哥,這片林子沒有聲音。”
江恆讚許的點點頭,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冥冥中感覺他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
“給臉不要臉的畜生。”
江恆笑罵道:“阿丞,不出我意外的話,這應該是當家人佈下的結界,就是為了等我們。”
“卧槽?”我跟着罵罵咧咧:“那他媽倒是現身啊,哥倆都轉半天了,還不出來?”
“看樣子,是等我們的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