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歷史的見證者:容閎的獨特意義(1)(1)

1.歷史的見證者:容閎的獨特意義(1)(1)

一部風起雲湧的中國近代史,幾乎就是一幕幕你死我活的民族、階級間的生死大搏鬥,刀光劍影,險象環生。在這充滿血與火的歷史舞台上,無論“進步”還是“反動”、肯定還是否定、讚揚還是批判,人們的目光自然容易長期“聚焦”於林則徐、洪秀全、楊秀清、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張之洞、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慈禧、袁世凱、孫中山、黃興……這些叱吒風雲的人物。不過,他們都是某一歷史階段的“主角”,而未能參與近代史的“全程”。而遠非風雲人物的容閎,卻是唯一“全程”參與近代史的幸運者。容閎被稱為中國近代“留學之父”和“新式教育”的催生者,其實,他的貢獻遠不僅限於教育領域。他的一生,不僅像鏡子一樣映照了近代中國的歷史走向,而且有迥異於他人的獨特意義。

啟蒙先驅

清道光八年(1828年)深秋,容閎(原名光照,號純甫)出生在廣東香山縣一戶貧困農家。此時,原屬香山縣的小島澳門已被葡萄牙殖民者占租近三百年。中國曆有邊患,對一個遠離中原、荒蕪不堪的彈丸小島被“紅毛夷”占租,朝廷長期以來並不以為意。然而,自15世紀地理大現之後,全球化的過程已經開始,澳門的被租占其實是“全球化”序曲中的小小一節。這種背景與傳統邊患完全不同,其意義遲早會在歷史的進程中表現出來。因此,在華夏文化版圖中長期處於“邊陲”的嶺南地區,必將一躍而得全球化的“風氣之先”,成為引領近代中國的先進之區。當時尚屬偏僻之地的貧窮農家之子容閎,因緣際會,成為歷史新潮中“向濤頭立”的弄潮兒。

明中後期,西方的自然科學水平已經超過中國,來華傳教的西方傳教士將西方先進的自然科學知識介紹到中國,作為傳教策略。從清初直到康熙朝中前期,傳教士仍可在中國傳教。而後因與教會生矛盾衝突,從康熙朝後期直到鴉片戰爭前,清朝一直實行禁教政策。但是,西方傳教士一直沒有停止悄悄在中國沿海傳教的活動,並為貧窮人家興辦一些醫院和學校,以吸引人入教。葡佔澳門自然成為傳教的大本營。

幼小的容閎白天幫家裏做力所能及的農活,遊戲,撈魚捉蟹,晚上在油燈下聽在私塾讀書的哥哥誦讀《論語》、《孟子》、《中庸》和唐詩宋詞。容閎七歲時,父親把他送到澳門一所教會學校上學。之所以將小兒子容閎小小年紀就送到外國教會學校上學,容父有一個貧苦普通農民最簡單、最樸素的想法。他供養大兒子讀傳統的私塾,想讓他走中國傳統的科舉功名之路,通過科舉當官。但他家貧窮,只能供養一個孩子讀書,無力負擔小兒子容閎讀私塾。而外國教會學校不僅免除學雜費,還免費提供食宿,正好可將容閎送去讀書。另外,他曾看到鄰居就因有人懂得一些“紅毛夷”的“番話”而財,這給他以啟:大兒子走讀書做官的路,小兒子走讀書財的路。這些都說明,與澳門緊鄰的廣東香山地區的窮苦民眾最早破除了“華夷之辨”、“華夏中心”等傳統偏見,接受外來文明已無心理或文化障礙。

在教會學校,容閎學習英語和近代自然科學課程,又兼聽中文教師講授《四書》、《五經》。不久,這所學校停辦,容閎回家務農。1840年,容閎的父親病逝,家中更加貧困,容閎有時做農活,有時挑擔沿街叫賣。這年秋天,經人介紹,容閎再到澳門,在一家天主教辦的印刷廠當童工,11月進入教會辦的馬禮遜學校讀書。自從香港被割讓給英國后,西方傳教士和有關機構紛紛由澳門遷往香港,容閎也隨馬禮遜學校由澳門到香港。馬禮遜學校的校長是畢業於耶魯大學的美國人勃朗牧師,這所學校開設中西課程,實行中英文雙語教育,中文教育仍以《四書》、《五經》為主。幾年的教會學校教育,使容閎對西方歷史、地理、文化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拿破崙的偉業、紐約的繁華,曾寫過一篇題為《溯哈德孫河遨遊紐約之意想》的作文,描述了自己對大都市紐約摩天大樓林立繁華盛狀的“意想”。這些都表明一種“世界”的知識、觀念,正在華夏文化“邊陲”的“草根”中一點點傳播。而當時絕大多數國人,對此都一無所知。如果說林則徐、魏源是近代中國“精英”開始“睜眼看世界”的代表,那麼容閎等幾個鄉間窮小子,則是“草根”開始“睜眼看世界”的代表。林、魏的“看世界”是“自覺的”,而容閎的“看世界”則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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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何以至此(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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