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節:同文館之爭――“特殊性”與“普適性”的初次激辯(1)(1)

1.3節:同文館之爭――“特殊性”與“普適性”的初次激辯(1)(1)

同文館之爭

——“特殊性”與“普適性”的初次激辯

近代中國要自強自然要“師夷長技”,要學習外語和聲光電化船堅炮利等自然科學知識。***但中國傳統是“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只有苦讀聖賢經典、尋章摘句、參加科舉考試獲得功名才是“正途”,而“技術”一直被視為“雕蟲小技”甚至是“奇技淫巧”。換句話說,在中國傳統知識譜系中,儒學經典佔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而自然科學知識的地位極低,幾乎不被看做一種“合法”的知識。但在外國船堅炮利的現實面前,洋務派不得不“低頭”,提出要學習外語和各種自然科學知識,並創辦了學習外語和自然科學知識的同文館。但新知識依然沒有地位,願學者寥寥無幾。

為改變這種狀況,總理衙門王大臣奕?等於1866年底上奏提出要招收“正途”出身人員學習聲光電化、天文算學,想提高自然科學知識的地位。他們預料到頑固派會堅決反對,所以在奏摺中說:“論者不察,必有以臣等此舉為不急之務者,必有以舍中法而從西人為非者,甚且有以中國人師法西人為深可恥者,此皆不識時務也。”他們詳細說明了學習西法的重要性,指出當今既欲講求製造輪船、機器諸法,如不借西人、西法為先導,探求機巧之原、製作之本,結果必然徒費金錢,無實際效果。他們特別駁斥了那種以“師法西人”為恥的荒謬論點。奏稱:“天下之恥,莫恥於不若人。”“東洋日本近亦遣人赴英國,學其文字,究其象數,為仿造輪船張本,不數年亦必有成……獨中國狃於因循積習,不思振作,恥孰甚焉!今不以不如人為恥,而獨以學其人為恥,將安於不如終不學,遂可雪其恥乎?”他們明確提出學習西方是為了“雪恥”,拒絕學習西方才是真正的恥辱。

同文館擬添設天文算學館並招收科甲正途人員的消息傳出后,激起了頑固派的強烈反對。監察御史張盛藻先上折提出反對意見,認為若求自強,在朝廷則莫如“整紀綱、明政刑、嚴賞罰、求賢養民、練兵籌餉”等,對臣民則只有講求“氣節”,依靠列祖列宗的深仁厚澤,以堯舜孔孟之道進行教育和幫助。

張盛藻地位、名望畢竟不夠高,頑固派中權勢最大、聲望最高、管理戶部(即全國財政)的文淵閣大學士倭仁於是親自出馬,遞上“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的奏摺。他認為天文算學為益甚微,不過是“一藝之末”,而正途人員奉夷人為師,所造就者不過是“術數之士”,古往今來未聞有恃術數而能夠起衰振弱的。“天下之大,不患無才,如以天文算學必須講習,博採旁求,必有精其術者,何必夷人,何必師事夷人?”他又說:目前世道衰微,禮崩樂壞,唯有依靠讀書之士講明義理,或可維持人心,如果科甲正途人員“變而從夷”,正氣為之不伸,數年之後,“將盡驅中國之眾咸歸於夷不止”,所以請求朝廷立罷此議。倭仁是公認的理學大師,辭更具煽動性,在士大夫間形成一股反對學習西學的強勁力量。

對此,奕?等人上折反駁說,倭仁之論“陳義甚高,持論甚正”,他們在沒有辦理洋務之前,也是如此見解,但現在他們不敢像倭仁那樣一味“空塞責,取譽天下”。他們認為,設立外國語文字學館、講求機器製造之法、教練洋槍隊伍、派人出國考察等,“凡此苦心孤詣,無非欲圖自強”。目前奏請開設天文算學館,實為製造輪船及各機器的基礎,並非“空講孤虛,侈談術數”。他們指出,洋人敢入中國肆行無忌者,緣其處心積慮在數十年前,凡中國語文字,形勢虛實,一舉一動,無不周知;而洋人之舉動,我們則一無所知,徒以道義空談,紛爭不已;現在設法了解洋人自強之方,卻議論紛紛,一誤何堪再誤!他們指責頑固派“無事則嗤外國之利器為奇技淫巧,以為不必學;有事則驚外國之利器為變怪神奇,以為不能學”。他們在奏摺中還將了倭仁一軍:既然倭仁認為決不應設立天文算學館,自必另有計謀,如果他確有妙策可以制外國而不為外國所制,他們自當追隨倭仁之後;如別無良策,僅以忠信禮義為武器,以為這就可折衝樽俎,足以制敵之命,“臣等實未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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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進退(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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