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少欺負人家
外祖父是閩浙總督,生父是工部尚書,外祖母出自文豪大家族謝家,母親是閩浙總督長女,名副其實的世家千金,可惜命運兜轉,魏嫵與父親家斷絕關係,與外祖母相依為命。
“怎麼,覺得同命相憐?”路青雲打趣道:“可比下來她比咱們還要慘。”
“生父同在都城卻不得見面,見面不相識,本來是血濃於水的親情,父親家丟棄她們母女倆,這位五姑娘小小年紀卻如此早慧,果然是因為經歷不同一般。”
路青雲說道:“小的時候出身名門世家,接受的教導好,後來受外祖母教導,外祖母本身也是文豪之女,書香門弟,可見她底蘊之深。”
想到她能教官媒所的姐姐們理賬、記錄,又能與各大高門的貴婦坦然相交,答案全在此。
雖說她與生父斷絕關係,但她畢竟是工部尚書親女,那些夫人也要看卓家幾分薄面。
畢竟指不定哪天卓久然要認回親女,不讓親生女兒流落在外,而如今卓久然正被重用。
凌不語頜首道:“雖說是戶部尚書引薦她入官媒所,但此事陛下一定知曉並默認。”
“好了,五姑娘的底細你都知道了,說起來也同是天涯淪落人,以後少欺負人家。”
凌不語也懶得與他多說,他今天也瞧出來了,魏嫵在拚命地賺銀子,他不斬她們財路。
從古到往後,都奉行斷人財路無異於殺人父母,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夜深人靜,窄巷裏的一處普通民居里依舊有葯香繚繞。
“好了,你辛苦了一天,就早些歇着吧。”曾經的總督夫人,如今僅是魏嫵的外祖母,謝氏滿頭銀髮,雙目慈愛地看着外孫女。
魏嫵正低頭吹着碗裏滾燙的葯,嬌俏的下巴被掩住,露出光潔的額頭,看着更是小巧。
“不燙了,外祖母,可以喝了。”
魏嫵眼光一轉,看到一邊桌上擺放的一紮碼得整整齊齊的點心,眉頭微微皺起。
“他又來了?”
謝氏只是悶哼一聲,當初外孫女才幾歲,卓家為了保全自己就將女兒和外孫女掃地出門。
此事雖說卓老夫人是瞞着卓久然辦的,但他沒有護好妻女也是事實。
當初的小姑娘已經知事,後來憤然改了姓氏,再不願意姓卓。
卓久然後來再娶,育有一子,之後便再沒有孩子,醉心於工部事務,終從侍郎升任尚書。
都說他後院乾淨,是個不折不扣的廉官,便再沒有人提過被他休棄的前夫人及女兒。
似乎這樣一位廉潔奉公的好官員有一位姓魏的夫人便是白紙沾黑墨,被玷污了一般。
“他倒是記得你最喜歡吃棗泥卷,這次買了不少,還送了些新花樣過來。”
“誰稀罕。”魏嫵嗤笑完,起身將那些糕點拎起來,快步走出去,打開後門,手一揚便全部扔出去,在靜寂的夜裏砸出好幾道聲響。
不遠處的馬車裏,卓久然看着被扔出來的一包包糕點,長嘆一聲:“阿嫵啊。”
那個幼時在他下值后總是會飛奔而來撲進他懷裏嬌聲叫着“爹爹”的小粉糰子再沒有叫過他一聲爹爹,不要他一兩銀,不要他半口食,和他斷得乾乾淨淨。
就連她母親去世,也不允許他插手身後事,就連老夫人也只是淡淡一句:“罷了吧。”
無論他如何解釋休書上的印章是母親私蓋,他事前並不知情,老夫人的眼神終是那般淡。
時間一轉,距離當年已經九年,九年,昔時的小粉糰子亭亭玉立,看他的眼神冷漠陌生。
“喲,這不是卓大人嗎?”
一輛馬車徐徐駛來,剛好與掀簾查看的他看個正着,看到街上散落的糕點,來人露出欣慰的笑容:“阿嫵這丫頭就是愛憎分明,不應該拿的絕不就手,和她娘親一個性子。”
聽着戶部尚書左成泰的嘲諷,卓久然的腮幫子一緊:“你來做什麼?”
雖說左成泰想法子讓嫵兒進了官媒所,讓祖孫倆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但眼前這人和他不對付多年,現在見面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老夫人感染風寒身體不適,我過來探望,也帶了一些上好的藥材過來,卓大人呢?”
左成泰明知故問,卓久然連祖孫倆的門都進不了,又要顧及自己母親與續娶妻子不敢明目張胆地過來,也就像只老鼠似地偷偷摸摸,偏偏小丫頭還不會領他的情,痛快啊痛快!
卓久然被嫉妒與羨慕沖昏了頭腦,硬吞下一口氣:“多謝。”
“多謝?卓大人憑什麼身份道出這句多謝?是老夫人的前女婿,還是嫵兒只生不養的生父?要不是今上登基后不計前嫌,只擇良才,你我二人哪有升遷的機會。”
“如今我們看似平步青雲,得皇上重用,但也別忘記前塵舊事,我當年得魏大人提攜才返回都城,而卓大人也是與魏家結了姻親才入了太上皇的眼,嘖,可惜啊,忘恩負義之徒!”
卓久然面色發白,左成泰又說道:“對了,陛下特指狀元郎入官媒所,也不知對嫵兒有何影響,你與其在這裏送點無用的糕點,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讓嫵兒認祖歸宗,再不過苦日子!”
這番話又是對卓久然的一番打擊,父親病逝后,家中以他為尊,按理說這件事情不難。
關鍵在於魏嫵的態度堅決,早早改姓以示態度,直到現在不肯多給他一個眼風。
看他不吱聲,左成泰更是覺得痛快:“也是,畢竟你休妻后又再娶生子,怎麼看也不像念舊情的人,罷了,我夫人極喜愛嫵兒,待她想嫁人時讓夫人收她做乾女兒。”
以戶部尚書夫妻的義女身份就能找個好婆家,不至於嫁得太低!
親生女兒的終身大事卻要落到不相干的旁人身上,卓久然更是幾欲嘔血,他與女兒之間是無解的難題,偏還有左成泰這個要報恩的外人襯得他更不像樣。
他凄凄地一笑:“其實,我是信岳父的,他絕不可能通敵,只是太上皇他……”
“行了,與其說這些,不如想想更實在的。”左成泰的聲音壓下去:“狀元郎才華卓然,陛下親點為狀元又如何?因是罪臣之後,哪怕隔了三代,還是被人擋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