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富貴險中求
我帶着何浩剛要出門。周朝政十分老練地道:殺人的動機不太成熟啊。哦,我的意思這僅僅是打個架砸了一輛車,不過是判個兩三年嘛,他一個經警大隊的副大隊長,就算是個法盲,也應該知道,持槍殺人是死罪吧。
張慶合道:是啊,而且隨身攜帶了槍支,這是隨時做好了準備要殺人啊。
何浩這才想起來,當初在油坊大集上,救的小孩子的那個事,就向眾人做了彙報。
周朝政眉頭緊鎖,手不停地撫摸着自己的下巴,一邊踱步一邊思考道:不好說,不好說,你們去問問吧。
林華東道:什麼不好說?
這當后爹的不養別人的孩子,這當娘的咋能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哎,你們把這個同志的死亡記錄,馬上給我找出來,我要看。
令狐代管煤炭公司,馬上就讓手下人去找了當時的記錄,彙報道:周書記,現在天晚了,相應的記錄,可能要晚一會才能找到。
高政委道:周書記,現在我看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這件事上,我看那個什麼老婆孩子的事,憑我多年的經驗,關係不大吧。
張慶合背着手,手裏搓着眼鏡,站在地圖前面,慢慢地順着周朝政的思路去思考着,十分平靜地說了句:高縣長,周書記的意思是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古姦情出人命啊!
周朝政點了點頭:怎麼,老張,你也是這麼看的?
周書記啊,我不懂辦案,但是我懂道理啊,見了公安就起了殺心,身上有命案的可能性很大啊,再看這個董先刃,下手這麼狠毒,我看是有這個可能的。
說罷就拿起了桌面上的材料看了起來,董先刃,三十七歲,臨平縣水寨鄉人,曾經擔任過民兵連長,怪不得敢直接開槍。朝陽,這樣吧,你們結合著這個方向,去問問。
高政委臉色有些不滿,覺得辦案的方向有些偏了,也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沒有說什麼話。掏出了煙,淡淡地抽了起來。
到了經警大隊的辦公室里,魏鵬圖已經對董先刃的老婆問了許久,但基本上沒有收穫。
何浩我們兩個人進來之後,魏鵬圖就起了身道,打了招呼。
但看對面的女人,看年齡也是三十齣頭,雖然是在煤礦上班,但渾身上下卻也是乾乾淨淨,她的臉龐線條柔和,肌膚依舊細膩,只是在眼角處有了些許淡淡的魚尾紋,幾縷碎發隨意地垂落在白皙的脖頸旁,面對着公安機關,也是一臉的淡定和從容,一看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何浩拿出了材料,直接走了出來。看了看道:什麼都是不知道,這就是有問題嘛,怎麼可能什麼也不會知道。哎,這人娘家也是水寨鄉的,你們誰了解水寨。
旁邊一人道:何局長,我老家是水寨的。
哎你可這個村和董家窪離得遠不遠?
搭話的同志也是公安局刑警隊的,接過來材料一看就道:離得不遠,以前可能是一個大隊,我估計兩三里吧。
何浩道:這麼看來,這個女同志,和董先刃之前很有可能就是認識的。
魏鵬圖道:同齡人,又是一個公社,一個大隊,很有可能以前就是同學或者朋友。
何浩道:我們不能憑藉感覺猜測啊,魏大隊,這個背景調查十分重要,這樣,你馬上帶人帶車去一趟水寨的董家窪,了解他們之前是否認識,配合地區刑警支隊,對董家窪也開展搜查。
我看了看錶,已經凌晨三點,從經警大隊望過去,不同的手電照來照去,地區各地的武警和公安還在陸續趕來,不時還傳來整齊的口號聲和報數聲,興許49年之後,這裏就還沒有過如此緊張的局面。
經警大隊的條件不錯,參照着公安局的標準,裝修了審訊室,只是經警大隊副大隊長的妻子,如今卻坐在了審訊室里接受審訊。
在審訊的方面,何浩比我專業,所以,坐在旁邊,我也是只有靜靜地看着,來來回回問了幾個問題,都是不知道不清楚。
想着犧牲了的紀局,如果是個男同志,估計也是已經上了手段,面對女同志,倒是不好採取粗暴的措施,問了三個小時,也是沒有什麼收穫。和何浩一起,也就只有返回會議室。
樓道走廊里,各個辦公室里都擠滿了休息的武警官兵和各縣來支援的同志,大院裏也有不少精神好的在抽着煙聊天,搞了一個萬人,人困馬乏,指揮部也是通知,讓大家輪班休息,不找到董先刃,絕不收兵。
會議室里,張叔雙眼通紅,一夜未眠。周朝政斜躺在椅子上,將棉大衣蓋在了頭上。
我忙走過去道:張叔,目前還沒有問出來,我們輪了班,您也休息一下吧。
張叔打了一個哈欠,拍了拍桌面上的文件道:省公安廳的傳真下來了,廳長的批示也在上面,你看看吧。
我拿起了文件,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安撫英烈家屬,認真吸取教訓,嚴重誤判形勢釀成慘劇,對臨平縣公安局全省通報批評,此案不允許跨年。
我拿着電傳文件,也是一陣心塞。
高政委坐在旁邊,臉色陰沉,我看他那手,也是哆哆嗦嗦地拿起了電文。
張叔放下了眼鏡,起了身,摸出了一根煙走到了窗前抽了起來,看着窗外往日裏枝繁葉茂的樹木,此刻早已褪去了那一身的翠綠盛裝,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在清冷的空氣中伸展着蒼勁的身姿,呈現出一種北方冬天別樣的清冷與寂寥。
我走上了前,給張叔點上了煙,張叔抽了兩口,感嘆了句道:不要泄氣,咱爺倆一定能過了這一關。
這個時候,副縣長令狐走了進來,看了看張書記在窗口抽煙,就走進來道:書記,早餐已經送來了,午飯和晚飯也安排好了,住宿的事,還在想辦法。下井的領隊也找好了,一會兒就下井去找。
張慶合點了點頭道:井下的事我們不專業,就請師傅們多費心,該考慮的報酬要考慮到位。
林華北一大早就接到了令狐讓羅煥清停職的事,心裏倒也是不慌,直接將羅煥清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對於羅煥清,林華北是太過了解,這個軟蛋只要能掙到錢,連自己的親爹都可以出賣,對於這樣的人,只要有足夠的錢,是可以把打人砸車的事扛下來的。
羅煥清到了林華北的辦公室里,十分的拘束,規規矩矩地坐下之後,林華北倒是十分客氣地道:啊,煥清啊,到了我這裏,哪裏還有放不開的嘛。
羅煥清道:不是,林總,您知道,這個不是殺了人了嘛。
殺了人就殺了人嘛,人又不是你我殺的,也不是咱們讓他殺的不是嘛。小羅啊,你要大膽一些,最多算是一介草莽,他憑什麼和我們斗?臨平還不是咱們幾家人說了算。就算是你堂叔走了,你可別忘了你媳婦還是縣政府黨組成員,政府辦的主任。不過嘛,在我看來,當官,也就那樣,你看我們家那幾個當官的,那個有我日子過得瀟洒,掙錢才是最重要的,當官不也是為了掙錢,不然那個官有啥好當的。
是,這個是,不然當時我也選擇去公安局,不來咱煤炭公司了。
這就對了嘛,小羅啊,你說咱們煤炭公司,哪個位置最肥?
哪個位置最肥?羅煥清坦誠一笑道:肯定是煤炭經營科嘛。
林華北邪魅一笑道:錯了,大兄弟。煤炭經營科都是按照領導的條子辦事,能夾帶幾個私活。別說煤炭經營科,靠賣煤,整個煤礦一年才掙幾個錢,勉強也就是養着一大家子人不虧罷了。最肥的當哥地告訴你,煤炭運輸科,咱礦上這一百多輛貨車,拉出去的煤,回來的時候,帶點什麼貨不掙錢?林華北笑了笑道:當了運輸科的科長,一百多台貨車天天給你掙錢,我告訴你兄弟,那個時候,礦長他媽算個屁。
羅煥清心裏暗道,你不就是礦長?
啊,煥清啊,之前有人出十萬塊錢找我要當運輸科的科長,我都沒同意,十萬塊錢,普通群眾十年也掙不了十萬,在我看來,不過是一輛貨車的錢而已嘛。買輛貨車掛在咱們運輸科,去的時候掙煤炭公司拉煤的運費,回來的時候順便拉貨掙貨主的錢,一年就能掙回半輛車的錢。煤炭運輸科那些貨車,為什麼不掛牌子,沒有縣裏領導,一家公司敢這麼干?煥清啊,這些掛在咱運輸科的貨車,哪個後面不是一個官字,普通群眾你掏光了家底能買得起貨車,你敢買貨車?包括你正財叔,鄒常務更不用說了,還有那個,那個公安局的那個誰,一年也不是要拿幾萬走,你別看他們看着像是一個領導,私底下比咱們這些挖煤的骯髒多了。
羅煥清一臉震驚地聽着,根本不相信這些領導敢這樣干。
林華北笑了笑道:這也就是為啥,李學武要修鐵路,大家不同意。咱們臨平不能通鐵路,通了鐵路,咱縣裏這些領導的貨車還吃個屁的錢。
羅煥清自然知道煤炭運輸科掙錢,但確實不知道可以這樣掙錢。羨慕地道:看來我們經警大隊是清水衙門啊。
哎,經警大隊,說句不好聽的,你也別往心裏去,看門狗而已嘛,連骨頭都是別人啃剩下的。
羅煥清臉上扭曲了,尷尬的賠笑了一下。林華北又道:煥清啊,實不相瞞,我現在打算讓你去干運輸科的科長,你願不願意啊。
羅煥清聽后眼前一亮,向著林華北坐了坐道:那個王八蛋不願意干。
林華北笑了笑道:願意干可以,但是要付出代價的,縣委已經決定停你的職了,不過沒事,公安局的人會有人給你說話的。
您說的是林局吧。
老五啊,老五不行,我那個兄弟現在說不上話了。
那是?
哎,這個你不管,我的意思是萬一那王八蛋被抓回來。肯定要說買槍和打人的事。小羅啊,你把這個事扛下來,誰讓你配合你就配合,不就是買了幾支槍,不就是指揮打了人嘛,買槍的目的就是為了防身嘛,打架,打架的事就是司機們要生存。公安局抓的是殺人犯,這些事情,不會擴大的。咬死了,我保證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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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林華北就淡淡地看着羅煥清,知道其已經有些心動了,就笑了笑,打開了抽屜,拿出了厚厚的一沓錢道:富貴險中求啊,這是一萬塊錢,也就是你一個月的工資。
羅煥清看了看這一萬塊錢,咽了咽口水,對於林家的實力,羅煥清是知道的。政法委書記是堂哥,公安局副局長是堂弟,自己的兩個親哥,林華南和林華西都在煤炭系統,這樣的顯赫家族遠不是羅正財可比的。
羅煥清道:林總,這事我願意去扛,但是您得告訴我,咱們縣公安局不是林局,那是誰到時候給我說話,不然我心裏沒底啊。
林華北意味深長地看着羅煥清,抽了幾口煙才道:行吧,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但醜話說在前面,這事你要說出去,他真的敢弄死你。我猜,公安局那個二愣子陳剛,就是這傢伙弄死的。
誰,誰呀。江永成啊?
老江?我倒是多希望是老江哦。
不是江永成就是周成了。
林華北笑了笑:是那個幾句話就可以把李朝陽玩得團團轉的那個高縣長,包括給你媳婦下藥去勾引李朝陽,也是他的傑作。李學武虧他走的早,不然我估計也被他收拾了。
羅煥清一臉吃驚,不可置信地道:怎麼會是他?林總,你這,我不信我不信。
不是他你的車能開進武裝部?
哎,不是啊,那天我進去的時候,他也在場,房間裏就有他啊。
林華北哼笑了一聲,那是他家屬非得要過去送他媽什麼香油。那個老高,是個連自己媳婦都坑的人,你以為咱們的車在地區都沒人查,是我臉大寫着公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