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為了人類崇高覺悟

國家科學院地下500米，蜂巢基地。

【身份確認：艾麗西亞·馬庫斯。】

【授權通過！】

合金自動門打開，十米寬的大門後面是一個面積接近足球場大的巨型大廳，穹頂距離地面四五十米，空間十分開闊。

一排排巨大的金屬牆，貫穿天花板和地面，像蜂巢裏面的底板，間隔整齊地樹立在大廳中。

牆面被分割成無數蜂巢式六邊形格子，裏面裝滿了模塊化的高性能伺服器，星星點點的指示燈佈滿灰黑色的牆體表面，像是群星在深邃宇宙中閃耀。

在這些伺服器組成的巨牆之中，上百架無人機在四處穿梭。

它們是人工智能系統控制的機械人，負責維護這套複雜而巨大的計算機矩陣。

大廳里數以萬計的伺服器，組成了一套性能超越有史以來人類所製造的所有計算機總和的超級計算機系統。

此時，這套設備已經接近完工。

艾麗西亞·馬庫斯走進來的時候，便見到一個身穿藍黑色制服的英俊男人，正扛着一塊幾十噸重的模塊，雙眼發射着激光，把它焊接到一面正在施工的伺服器牆上。

“真是驚人的效率……”艾麗西亞輕聲自語。

雖然已經見過很多次，但每次見到這個男人用他的超能力建造東西，她都感受到巨大的震撼。

焊接完模塊，張宏慢悠悠從空中降落，站在艾麗西亞面前。

“好久不見，艾麗西亞。你來找我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嗎？”

張宏露出淡淡笑容。

艾麗西亞輕輕點了點頭。

“嗯。那100個志願者，已經全部接受了記憶傳輸手術，手術全都成功，沒有一例出現異常。”

張宏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可以着手第二期了，就開放1000個名額吧。剩下的人，全部安排在第三期。”

“機器的數量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張宏說話的時候，艾麗西亞一直看着他。她注意到，張宏就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一直在思考其他事情。

“張……”

沒有外人的時候，艾麗西亞會這樣稱呼張宏。她柔聲說：“不要一個人背負所有壓力，有什麼難題，可以我們大家一起分擔。”

【特別是和我一起分擔……】

她默默在心裏補充。

艾麗西亞目光灼灼地直視着張宏的眼睛目光除了擔憂還有別的東西。

張宏笑了笑，不露痕迹避開了她的目光，看向一旁正在搭建的超級計算機系統。

他平靜地說：“你們現在做的事情，就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剩下的，我必須獨自面對的。”

“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認識那麼久，艾麗西亞知道張宏是個表面溫柔，實際內心非常頑固的人，對自己認定的事情非常有主見而且不會輕易動搖。

她知道張宏既然不願意多說，再追問也沒有用。於是跟張宏一起看向巨大的計算機系統，隨意地問道：“這是什麼？”

“人類的未來。”

“……”

好吧。又是不能說的秘密。

艾麗西亞默默翻了個白眼，停了一下，切換了話題：“你已經很久沒有在公眾面前露面了。明天是共和國成立100天，你要不要出席一下紀念活動？”

“100天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好，我會出席的。”

“沒有什麼事，你先去忙吧。我也要繼續工作了。”

張宏擺了擺手，示意艾麗西亞自便，又飛到空中繼續搭建他的超級設備。

艾麗西亞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之色，站在原地默默看了一會張宏工作，隨後默默離開了。

實驗室大門關閉的瞬間，張宏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愧疚神色。

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全身心投入工作。

第二天，為了慶祝人類共和國成立一百天，官方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

活動包括閱兵，遊行展覽，還有聯歡晚會，以及全民放假三天，全國餐飲行業免費供應食物酒水。

民眾興高采烈，舉國同慶，非常開心，上一次那麼氣氛熱烈還是剛建國那幾天。

張宏也在電視上發表講話，宣佈將免費為全體公民提供記憶傳輸手術，推行全民素質提升計劃，並在明年的全體大會通過立法將記憶傳輸和基因優化作為公民的基本權利和義務。

還宣佈，接下來國家將採取一系列有力措施，推動人口增長和經濟復蘇。

……

阿蘭最近很開心，春風得意。

接受記憶傳輸手術之後，他竟然獲得了官方安排工作的應聘資格。輕鬆通過考核后，他光榮地成為了一名國防軍外勤部隊的運輸機駕駛員。

不久后參加官方組織的大型相親活動，阿蘭認識了一位溫柔體貼、膚白貌美的幼兒園老師。

雙方一拍即合，一見鍾情，很快就發展成戀人關係，然後順理成章滾了床單，他們就訂婚了。

幸福來的太快，阿蘭感覺就像是在做夢。

女方非常欣賞他的才華和見識，並且以軍嫂的身份為榮。

只有阿蘭自己清楚，一個月前他哪有什麼狗屁才華。

都是那台神奇的機器，都是偉大統領的恩賜，才成就了現在的他。

感謝共和國，讚美大統領！

這周末，阿蘭帶着女朋友來到老約翰的農場。

“嘿，約翰老爹。我帶老婆過來看你們了。”

“約翰老爹你好，我叫傑西卡，是晨星幼兒園的老師。”

“姑娘你真漂亮！你小子有出息了啊，以後可不能虧待人家姑娘。”

“傑西卡，以後要是這小子欺負你，你跟我說，我絕對幫你討回公道！”

“老爹，你這什麼話？我阿蘭是那種人嗎？”

“那可說不準。”

飯桌上，老約翰和阿蘭夫婦其樂融融，就像一家人一樣。

老約翰看着阿蘭，感到十分欣慰。其實阿蘭對他來說，就跟他的兒子一樣。

老約翰和阿蘭的家人都在當年的大災難中去世，他們兩個機緣巧合在同一個倖存者團體相遇，經過了無數生死患難以後，就成了亦親亦友般的關係。

“老爹，感謝招待，我下次來看你，一定帶個單身阿姨，給你介紹個老伴！”

“滾犢子！”

送走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阿蘭，老約翰關上門，偌大的農場，就這麼突然安靜下來。

一股無法抑制的孤獨傷感，忽然湧上老約翰心頭，他混濁的老眼頓時蒙上一層眼淚。

前一刻還那麼開心，此時他卻忍不住悲傷起來，阿蘭幸福的樣子，讓他想起自己那逝去的妻子，慘死的兒女。

【如果他們還活着該多好……】

老約翰走上樓，把自己關在卧室，顫顫巍巍地從抽屜里彈出一疊發黃的照片。

幾分鐘后，房間裏傳出男人哽咽的哭聲。

……

中心湖畔，大統領辦公樓。

張宏站在二樓陽台上，身穿深藍色西裝，典型公職人員打扮。

他很少出現在這棟專門為統領建造的辦公樓，今天是個例外。

因為他在蜂巢研發的黑科技設備已經完工，所以他給自己放一天假，休息一下。

愛麗絲，克萊爾，艾麗西亞這些跟隨他最久的元老，以私人朋友的身份，被邀請到這裏參加他的晚間聚會。一群人在陽台上喝酒聊天，聯絡感情。

“想什麼呢？”

穿着紅色晚禮服的嬌媚身影，邁着優雅步伐緩緩走來，把手裏的香檳遞給張宏。

“謝謝你，愛麗絲。”

雖然容貌相似度99%，但是張宏還是一眼就能分辨出過來找他聊天的是愛麗絲還是艾麗西亞。

愛麗絲今天穿着的紅色禮服，跟她在大銀幕初露面那身很像，將她修長窈窕的身材很好襯托出來。

張宏用欣賞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就轉過頭看向前方夜空。

他搖晃着酒杯里的橙黃色香檳，沉吟了半晌，輕聲說：“愛麗絲，你知道這個國家有多少孤兒嗎？”

“應該是485個，我沒記錯的話……”

“不。是5796個，超過全國人口的一半。”

張宏轉過頭，認真看着愛麗絲。

“兒童，青年人，老人。我們國家有一半的人，沒有父母，沒有孩子，也沒有配偶。全家都因為那場可怕的災難死去，只剩下他們孤家寡人地活着。”

愛麗絲頓時動容，她瞬間就能感同身受到張宏話語背後的沉重。

“你知道我們現在要實現人類文明復興最大的阻礙是什麼嗎？”

“是人口。”

“共和國現在有近人口，但能夠生育的，只有一半。”

“確切的說，只有四分之一，因為那一半裏面只有女人能懷孕。”

“就算一年生一胎，胎兒全部存活，國家一年也只能增加2500人。”

“孩子長大成人需要時間的，人的生育年齡是有時限的。現在的育齡公民，還能生幾胎？”

“在舊時代，世界上人口年增長率的世界紀錄是5%。我就算我們是10%好了。那麼10年後我們會有多少人？”

“不到3萬人。”

“20年後呢？”

“不到7萬人。”

“即便是100年後，也只有1.2億人。”

“要恢復到舊時代80億人的鼎盛水平，我們需要120年。”

“這還是採用了理想的假設，考慮到出生率和死亡率，實際需要花費的時間，只會比這個更久。”

“至少要數百年。”

“人類有幾個數百年啊？人類從封建愚昧到踏入近代文明社會，也不過才短短兩百年時間。”

“短短兩百年，人類社會就發生了五次工業革命，翻天覆地的巨變。”

“然後只用了不到十年，人類就差點自我毀滅。”

張宏停下了話語，目光凌厲地掃視周圍。

不知何時起，眾人已經圍在旁邊，安靜地聽他講話。

張宏看着眾人，鄭重地說：“我認為，人類不應該再冒着巨大風險等待那麼久。人類應該而且能夠在我們有生之年實現復興，達到超越舊時代文明的境界！”

“我們現在這個僅僅只有一萬人的國家，稱不上文明，只能算是文明的火種。”

“它脆弱了，脆弱得只需要一點意外，一次天災或人禍就會被終結。”

“同志們，我們不能被眼前的和平安逸所蒙蔽。人類仍然沒有真正徹底地擺脫滅亡的危險！”

“這也是我所一直擔心的事情。”

張宏說完，停下來觀察大家的反應。

震驚，擔憂，疑惑，眾人不一而足。

但都用充滿信任目光和毫無保留地支持神情，堅定看着他。

知曉了眾人的態度，張宏又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接下來，我會採取一些激進甚至是在有的人看來，大逆不道乃至邪惡的做法，來加快人類文明的復興。”

“我希望無論如何，你們能繼續相信我，跟我站在一起，和我一起繼續努力。”

“拜託諸位了！”

說完，張宏誠摯地朝眾人鞠了一躬。

“我相信你！”

艾麗西亞，愛麗絲，幾乎不分先後激動地站出來說。

“我也是！”

“我也相信您！”

眾人紛紛上前，激動地大聲說。

最後所有人的呼喊匯聚成一個共同的聲音。

“為了人類復興！”

“誓死追隨統領！”

人群中，艾麗西亞美目中泛起異彩，熱烈地注視着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張宏的形象變得無比光輝高大。

因為心繫這個男人而一直維持單身的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對方一直在有意無意逃避她的感情。

原來他心裏裝着的是對全人類的大愛！

艾麗西亞內心深處頓時生出一股羞愧。

【是我太自私了。】

【竟然想一個人獨佔他的寵愛……】

這一刻，艾麗西亞悟了。

今後不會再為兒女情長所困擾。

因為她決定像這個男人一樣，把自己所有的愛，投入為全人類解放而奮鬥的崇高事業中。

或許，這才是愛這個男人最好的方式。

成為他志同道合的同行者……那樣，也將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浪漫吧？

這麼想着，艾麗西亞釋然了。

張宏沒想到，自己無意間一通掏心掏肺的嘴遁，會有這樣的效果。

讓他歪打正着擺脫了某個女人的糾纏。

後來，察覺到這個情況的張宏雖然有一點小小的失落，但更多是鬆了一口氣。

畢竟，他跟艾麗西亞搞在一起的理由，只有下半身思考一個。

而不能夠搞在一起的原因，卻有很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