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南多雨

剛回家的宋辭禮還沒來喘口氣，又馬不停蹄的隨着父母一起回了姑蘇。

陸琬夫妻走得突然，舒老爺子一把年紀了，唯一的女兒舒靜妤才十七歲，洛初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落淚。

一家三口當天就到了姑蘇，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舒家，小姑娘眼眶紅腫，看起來倒也鎮靜，舒老爺子倒是一下老了不少。

江南向來多雨，舒氏夫妻葬禮的那一天也不例外，天空陰沉沉地下着雨。

從前舒靜妤最愛江南雨紛紛的時節，和父母倚在窗前，父親靜靜地看着書，母親則細心地煮着茶。

一家人共同聆聽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青瓦上的聲響。

然而，如今再次感受到這樣的雨天，卻讓舒靜妤極度的煩躁與不喜。

此刻，舒靜妤面無表情地走在送葬隊伍的最前方。

她身着一襲黑色的暗紋長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少女婀娜多姿的身形線條。

在旗袍的衣襟前，別著一朵潔白無瑕的花朵。

她原本白皙的面龐此刻顯得異常蒼白，眼眶微微腫脹，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都透露出一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散。

這是宋辭禮第一次見到長大成人後的舒靜妤。

曾經那個猶如冰雕般晶瑩剔透、粉妝玉琢的小娃娃如今已長成亭亭玉立、楚楚動人的大姑娘了。

此時此刻，宋辭禮旁邊的母親洛初早已經哭得像個淚人，為閨蜜的離世難過不已。

洛初想不明白，明明兩人出發前才見了一面，當時自己還笑着說辭禮也去倫敦，等辭禮回來就把禮物給她。

沒想到再見面，卻已經陰陽兩隔。

只見洛初整個人無力地倚靠在丈夫宋遠鴻寬闊堅實的懷抱里，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着，伴隨着陣陣低沉壓抑的抽泣聲。

而那位身材纖細瘦弱的小姑娘，則靜靜地跪在冰冷濕漉的地面上，腰背挺得筆直如松，彷彿一尊雕塑。

細雨如絲，綿綿不絕，很快便在她那烏黑亮麗的秀髮和清秀婉約的眉宇間凝結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細小水珠。

宋辭禮默默地注視着眼前跪地不起的女孩，目光落到小姑娘那露出裙擺外的一小截白皙如雪的小腿上時，眉頭微微一皺。

心中沒來由地湧起一股莫名的煩悶與焦躁，春寒料峭，小姑娘看起來也是強撐着一口氣。

心裏思緒千迴百轉，宋辭禮最終還是沒有脫下外套。

宋辭禮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在短短數日前還曾與自己通過電話的陸姨，轉眼間就陰陽相隔了。

無論如何活着的人日子還得繼續，陸琬夫妻下葬后，宋家三口也沒有多待，很快又趕回了京北。

宋辭禮下學期就要出國留學，外交部的事情很忙，洛初也要趕着回去處理，宋父作為公司老總，自然也是日理萬機的。

而舒靜妤在經歷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后，則是迅速的成長了起來，爺爺年紀大了，她總歸要立起來才行。

平時嬌里嬌氣的小丫頭開始變得沉默，學習和畫畫都變得格外認真起來，也不輕易叫苦撒嬌了。

舒老爺子自然也發現了舒靜妤的變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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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2013年8月）

舒家別墅里，舒老爺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什麼？填了京北的學校？”

“爺爺！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央美學習！”舒靜妤的聲音里雖然帶着一點先斬後奏的心虛，但更多的卻是堅定。

舒老爺子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威脅道：“你儘管去，就當沒了我這個糟老頭子！”

話是這麼說，可是錄取通知書都到了，誰都知道這是已成定局的事。

“爺爺，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

舒靜妤氣得一張小臉通紅，眼眶也是微紅，裏面包著的淚珠彷彿在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一旁的德叔看看氣得不輕的舒老爺子，又看看委屈得不行的舒靜妤，一時不知道該先勸誰才好。

兩人都是一脈相承的驢脾氣，倔死個人！

“我不講理？舒靜妤！你膽子大了翅膀硬了是吧？一聲不吭的填了京北的學校不說，還填了個什麼文物修復專業？你這是在戳我的心窩子啊你！”

舒老爺子的聲音從大到小，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是止不住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