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者節哀
這一路走來,舒靜妤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彷彿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一般。
“一定是我想多了,陸女士此刻應該還在倫敦忙着給我挑選皇冠才對。”
舒靜妤暗自安慰道,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而,這種自我寬慰並沒有起到太大作用,那些奇怪的念頭依舊不停地在舒靜妤腦海中閃現,令她感到心煩意亂。
舒靜妤不禁自嘲起來,覺得自己可能是太過神經質了,竟然會胡思亂想這些毫無根據的事情。
於是,舒靜妤努力收攏心神,攙扶着舒老爺子繼續朝祠堂邁進……
只是,那兩個人手中捧着的、覆蓋著紅色旗幟的木盒子,卻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般,一直沉甸甸地壓在舒靜妤的心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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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舒靜妤一踏入那座莊重肅穆的祠堂,便聽到舒老爺子沉痛的聲音傳來,命她跪下。
舒靜妤心頭一緊,但並未即刻屈膝跪地。她與舒老爺子對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只見舒老爺子微紅的眼眶中,悲痛之情溢於言表。
此時,他正緊緊盯着舒靜妤,口中再次重複道:“跪下!”最終,舒靜妤還是緩緩屈膝跪地。
這已不是舒靜妤首次踏入舒家祠堂。
然而,這一次她卻感到四周的寒氣格外刺骨,冷入骨髓,彷彿要將她的靈魂都凍結……
看到這一幕的殷宏彥,一陣酸澀的情緒在心頭縈繞,朝着一旁的兩人示意,退出了舒家的祠堂。
德生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爺孫二人。
————
殷宏彥率先開口問好,“德叔,好久不見。”
而同行的另外兩人已經被德生吩咐人帶到庭院稍作休息。
德生微微眯着眼看了許久屋檐下來來回回的春燕后,才緩緩應道:“是許久不見了,老太太一切安好吧!”
“一切都安,詩瑩和頌陽的事,您節哀。”
殷宏彥自然知道德生和舒家少爺的感情的。
想到陸琬夫妻,殷宏彥心裏也是一陣難受,堵得慌。
陸琬是他母親尹嫻最喜愛的學生。
就算這麼多年陸琬回了姑蘇,母親在京北,兩人相隔千里,尹嫻依舊時不時就要提起這位學生。
陸琬也沒有讓老師失望,時不時上門探望她。
偶爾殷宏彥還能從母親口中聽到這位着名的文物修復師又有了什麼事迹。
這次接到消息的時候,殷宏彥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名字。
後來以為是同名,直到什麼都對上號之後,殷宏彥才反應過來。
萬萬沒想到,這樣才華橫溢的修復師竟然就此殞命於國外。
本來按照規矩烈士應該是返鄉葬入烈士陵園的。
只是陸琬祖輩為少數民族,陸琬的戶籍也為少數民族,是允許土葬的。
所以相關部門有提前聯繫到舒老爺子,徵求意見后才將兩人火化。
舒老爺子要求先將骨灰送回舒家,三日後再從舒家送往陵園下葬。
雖說舒家早已淡出名利場,但誰也不會不給舒老爺子這個面子。
所以才有了今天殷宏彥上門這事。
德生沒有看殷宏彥,眼睛盯着虛空喃喃的說道:“這世事無常吶……”
怎麼好好的人,出去幾天就變成盒子回來了呢?
————
"給你父母磕三個頭吧,三日後他們就要入土為安了。"
舒老爺子那悲痛欲絕的聲音彷彿一把重鎚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舒靜妤的心上,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舒靜妤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響,彷彿有無數只蜜蜂在同時飛舞着,腦海中一片混亂。
什麼磕頭?什麼入土為安?爺爺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陸女士和舒先生明明只是去倫敦出個差而已,他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去世呢?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盒子,絕對不可能裝着自己的父母!
一定是搞錯了,舒靜妤不可置信的搖着頭,緊緊地咬着嘴唇,努力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心中的恐懼卻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斷地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盒子,似乎想要透過它看到裏面的真相。
然而,那盒子卻像是一個無情的黑洞,將所有的光線都吞噬殆盡,不給她任何一點希望。
"爺爺,你騙我的對不對?你在騙我對不對?"
舒靜妤的聲音帶着哭腔,微微顫抖着,彷彿風中的殘燭一般脆弱不堪。
她那美麗的眼眸早已被淚水浸濕,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似乎隨時都可能滾落下來。
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艱難,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和絕望。
她抬手緊緊地拉着爺爺的衣擺,不肯鬆開,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最後一絲希望。
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讓她無法逃避。
舒老爺子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滿是悲痛與無奈。
舒老爺子比誰都更希望這是假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遠比想像中更煎熬。
舒老爺子緩緩地轉過臉去,目光避開了舒靜妤那張佈滿淚痕、心碎欲絕的面容。
看到舒老爺子這個反應,舒靜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只見她獃獃地跪在原地,眼神空洞無神,淚水不停地從眼角滑落。
舒靜妤的內心早已被絕望吞噬,身體也因極度的悲痛而搖搖欲墜。
在這寂靜的氛圍中,祖孫二人的心靈緊密相連,共同承受着命運的折磨。
他們默默無語,卻又能感受到對方的痛苦和哀傷。
翌日
此時的舒家一片素白,自從昨日舒氏夫婦的骨灰送到后,舒靜妤就滴水未進,在祠堂跪了一天。
最後還是舒老爺子叫人強制把她帶出了祠堂,一出祠堂舒靜妤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