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影
‘’聽說了嗎,自從徐長老外出,徐宅一連鬧了好幾日的鬼,夜夜不得安生,現在徐宅都亂成一鍋粥了‘’。
‘’可不是嘛,要說這徐二公子還真是無能,暫且不說處理公務有多糟糕,就連自己家鬧了鬼,他都沒能力解決,真是虎父生了個犬子‘’。
‘’嘯傑,小姐,他這名字還真是應了他的個性,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沒一點徐公的氣魄‘’。
‘’要是徐大公子還在,怎麼也不會輪到他來當洲長‘’。
‘’真是世事無常啊......''
樅洲,一間茶館裏,茶客們議論紛紛,都在討論徐宅鬧鬼和徐二公子的無能,只有兩人靜靜地坐着喝茶,全程無言。
一位茶客,見兩人悶坐着,便主動靠過來,說:‘’看二位着裝不像咱們樅洲本地人,二位是來務商的吧,我好心奉勸你們一句,趕快辦完事離開這裏,最近樅洲不太平,連洲長家都鬧鬼‘’。
‘’多謝,告辭‘’。
莫以塵付了茶錢,便和何千緣一起出了茶館,繼續趕往鬧鬼的徐宅,只留下獨自嘟囔的茶客。
‘’真是怪人‘’。
兩人怎麼會出現在樅洲,瞑洲的事解決了?沒錯,兩人將蝠王的屍體帶到了巫馬府。
但不難料到的是,巫馬聰還是為難莫以塵,讓他揪出妖女,再來找他。
何千緣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暗地裏罵他,黑皮猢猻,姑奶奶在你面前呢!
莫以塵告訴他,沒發現什麼縱妖的妖女,若是巫馬公子不信,可以自己去血蝠洞查驗。
巫馬聰趾高氣揚地倚在座椅上,一邊擺弄着自己新做的白綢袍。
一邊不急不慌的說到,‘’莫公子,你要是沒能力抓到妖女,你可以向在下直說嘛,不用不好意思,我可是很樂意幫助你的,別總是自以為是,和你師父一樣,討人嫌......''
''聰兒,不得無理!‘’
突然一聲渾厚的男聲響起,巫馬聰便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噁心人的賤樣了,而是趕忙起身,站在了一旁。
只見一身材魁梧的男子邁着大步來到了廳堂,這人便是巫馬澤,巫馬聰的父親。
他們有着一樣的膚色,卻有着不一樣身形,父親人高馬大,是難得的高挑人物,而兒子卻矮小如鼠,耳尖猴腮,倒是和巫馬明像是一對父子。
巫馬聰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自己老子,見到他,活像老鼠見到了貓,一聲都不敢吭。
‘’以塵,多見諒,犬子叫你為難了,二位替瞑洲百姓除了血蝠的義舉,我已知曉,招募之事當由我巫馬家操辦,你安心去樅洲吧,待你回昪洲復命,替我向漆佬問好‘’。
‘’多謝巫馬前輩,晚輩告辭‘’。
看着自己父親胳膊肘往外拐,向著莫以塵,巫馬聰心裏暗自不爽,就這麼輕易讓他完成了瞑洲的徵兵,他不甘。
但礙於父親的支持,也只能作罷,放他們離開。
臨走前,何千緣故意在用導盲杖探路時,對準巫馬聰的腳猛紮下去,疼的巫馬聰直冒眼淚,但也只能忍着。
何千緣心裏暗自爽着,莫以塵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耳尖紅紅的。
在最美好的年紀,最美好的事莫過於,遇見一個人,她肯為你發聲,為你撐腰,這便已經足夠了。
巫馬聰面帶微笑地目送他們,人走後,巫馬聰膽怯地搓着自己的新衣袍,‘’父親,我......''
''無事生非,丟人現眼‘’。
在巫馬澤的眼中兒子永遠不夠好,只是個被祖父慣壞的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咬牙切齒的巫馬聰,‘’莫以塵,你給我等着......''
於是,瞑洲的事解決了,現在兩人來到了樅洲,一到樅洲便聽說了徐宅的事,便想着,如果能幫徐嘯傑解決鬧鬼的事,那招募的事就有了徐家的支持,就會容易許多,二人便趕往了徐宅。
從瞑洲出來后,何千緣便一直有意無意地試探莫以塵,想知道他什麼時候識破自己的,識破後為什麼不抓她,反而還願意帶她去昪洲,讓她入軍。
按理說,莫以塵發現自己這樣偷上到九洲的流放犯,應該就地剷除才對,她越想越沒頭緒,乾脆就不想了。
既然莫以塵沒有抓自己的意思,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那便跟着他去昪洲,只要到了昪洲,入了軍,就能使用收集殘魂的法寶,救回哥哥。
哪怕再死一次,又沒什麼所謂呢,哥哥都不在了,活着也沒意思。
何千緣拿定主意后,又想着出了汕洲,便沒人見過馬寒寒的真容,而且自己在暗沉沉的舊陸生活了三年,相貌有很大的變化。
不僅皮膚變白了,而且這些年來被仇婆婆逼着學儀式和容姿,氣質大不一樣了,收拾一番,再裝一裝,還真像個大家閨秀。
只不過,何千緣可沒那個性子裝什麼婉約溫柔的小姐,她隨性慣了。
九洲人沒見過自己的真容,就算是認識的人也輕易不會認出,就將臉上的假傷疤都卸掉了,只留下了一真一假的白瞳,便於自己偽裝。
這一次,便真的要以命相搏了。
莫以塵見何千緣露出了自己的真容,沒說什麼,卻獃獃地盯了很久,明亮的眼眸中有溫柔,也有說不出的傷感。
或許是久未見良人的感慨,或許是失而復得的喜悅,是什麼,也許只有他自己和歲月知道了。
兩人一路上只顧着趕路了,話都沒說幾句,或許真的是因為沒話說。
快到徐宅時,還沒見影,就聽見一陣陣的念經和敲鑼打鼓的聲音,就莫以塵和何千緣對那位徐小姐的了解,這定是他請來驅鬼的法子。
儘管只有他一個人認為這樣有用,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做了,他的腦迴路,一般人還真理解不了。
‘’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何千緣無奈地撇了撇嘴。
莫以塵卻說,‘’變了,你還沒發現而已‘’。
便推開了徐宅貼滿符紙的大門,裏面一片狼藉,到處是散落的符紙,燒香的煙灰,念念有詞的道士。
徐嘯傑正一臉虔誠地跪在庭院裏,嘴裏不停念叨着,祖宗保佑之類的話,絲毫沒察覺二人的到來。
何千緣一見這盛大的場面,心裏嘀咕道,“這叫變了?”
直到鍾叔提醒他,他才踉蹌着站起身迎客,當映入他佈滿血絲眼睛的是莫以塵時,他死魚一樣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凌亂,塌軟的發束突然直了起來,哭啼啼的跑向他的救星。
正當他用盡滿腔的熱情去擁抱莫以塵時,莫以塵卻嫌棄的躲開了,他身子一抖,眼看就要摔倒,莫以塵拎住了他的衣領。
‘’莫公子,你來救我了,我快吼不住了,嗚嗚‘’。
‘’有客人,收斂點‘’。
莫以塵將病怏怏的徐嘯傑扶正後,徐嘯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才看到何千緣,但他沒認出來昔日的同窗。
理了理凌亂的衣裳才尷尬地向何千緣問好,‘’姑娘,見笑了,見笑了,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何千緣見怪不怪了,但還是回了徐嘯傑一句,免得他尷尬,也免得自己笑場。
徐嘯傑遣散了來念經的和尚和道士,迎莫以塵和何千緣進了稍整潔的大廳,讓了座后,便癱坐在了椅子上,抹了抹眼角的淚痕。
莫以塵見他情緒穩定,便表明了來意,‘’我們助你捉鬼,你助我們招募‘’。
一聽到有人幫自己,徐嘯傑連忙點頭答應,其實他根本沒細想。
等他反應過來,意識到徵兵的事也不容易時,便開始後悔自己剛才草率的決定了。
‘’招募,這事不歸我管,要不,你換一件事,我肯定幫你‘’,徐嘯傑顫顫巍巍的提議道。
‘’徐公不在,需你做主,孰輕孰重,你自己定‘’。
徐嘯傑思索再三,決定先解決鬧鬼的事,其他以後再考慮。
‘’那我還有個小小的請求,事成后,能不能幫我一起管理幾天...樅洲,我實在是忙不過來了‘’。
莫以塵一口答應了下來,徐嘯傑喜出望外,忙招呼鍾叔收拾兩間客房,準備晚膳,立刻生龍活虎了起來。
何千緣有些詫異,莫以塵從來不幫無益的忙,他們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要好了。
這三年他們,似乎,確實變了,其實何千緣倒想在樅洲多呆幾天,樅洲幅員廣闊,需要好些日子才能勘探完,多留幾日,更方便尋找哥哥的殘魂。
天漸漸深了,樅洲進入了夢鄉,唯獨徐宅還醒着,滿院的鈴鐺聲,沙沙作響的符紙,遠處的犬吠聲,還有緊張到發抖的徐嘯傑,都讓這個捉鬼之夜增添了幾分危機。
‘’徐二公子,你能不能別抖了,就算要抖,能不能別攥着我的衣角,害得我跟着你一塊抖,煩死了‘’。
‘’馬姑娘,我害怕,你怕不怕,你眼睛看不見,不安全,要不然我們躲起來,莫以塵一個人沒問題的,好不好‘’。
‘’鬆開手,閉嘴‘’,莫以塵呵斥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鬼影還沒出現,徐嘯傑扯了扯莫以塵的衣角,說‘’我看今晚鬼不會來了,我們各自回房吧,該睡了‘’。
就在這時鬼影閃了過去,徐嘯傑被何千緣死死的捂住嘴才沒有叫出聲來,他被嚇得直流口水,何千緣嫌棄的將沾滿口水的手在徐嘯傑嶄新的錦袍上蹭了蹭。
‘’別鬧了‘’。
鬼影在院子裏飄來飄去,似乎在地上尋找着什麼,偶爾停一停,它的頭在三百六十度旋轉,吐露在外的紅色舌頭,不時像蛇一樣,一伸一縮,還有口水不斷滴落。
徐嘯傑壯着膽子偷偷看了一眼,不料正巧和鬼對了視,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咽喉的洪荒之力,尖叫了出來,鬼影便循聲撲了過來,徐嘯傑撒腿就跑,莫以塵抽出劍迎擊。
可鬼影偏偏只跟着徐嘯傑,躲過了莫以塵的攻擊,三下兩下的就追上了徐嘯傑,將他壓倒在身下。
莫以塵趕忙去救他,卻發現鬼並未攻擊他,只是一直對着他亂叫,流了他滿臉口水。
何千緣總是隱隱覺得這個鬼有些許的熟悉,但來不及細細辨別是誰的氣息,就一棍劈了過去,擊中了它的後背。
它慘叫一聲,就暴怒起來,掙脫了莫以塵和何千緣的夾擊,消失在了夜色里。
徐嘯傑癱軟在地上,慶幸自己還活着,雖然差點死了,但好在鬼影被趕跑了。
這個鬧夜終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