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坦白

第174章 坦白

草棚的門帘被扯落。

一雙爆着青筋的手捏在只是虛搭的布簾上,血脈延續着奔跑過來的脈息,急速遊走,人唐突地踏進了滿是婦人的空間裏來。

裏頭搞錯了新娘子,正在驚着,也慌亂着。

被忽然闖進的男子又再嚇一跳。

只見男人粗重着氣息,肩膀起伏,掃了一圈草棚里的人,目光落在了中間位置上,走了上來,一把摟住了那被搶錯的“新娘子”。

他額頭放在了她脖頸邊,緩着氣,咽下乾燥如火灼過的喉嚨,見還沒有行禮,只是被安排在草棚里踏着羊毛織就的察爾瓦,鬆了好大一口氣,也才浮了點笑意。

同她說,“童童,我們回去。”

攬過人,掌心都是熱的,一路跑過來,氣息也還沒有平靜,顧承璟着急着帶人走,就怕再耽誤一會兒,這事還真的成了真。

她變成別人的。

白舒童一路也愕然,正在睡着,就被人從床上一把撈了起來,沿路好說歹說,一幫人還以為是她在做戲,又說著後頭有人在追,不能丟了村裏的臉面,將她扛到了這。

也沒想到追的人是顧承璟。

他跑了一路,身上熱氣騰着,脖頸邊蔓了紅,聲音微嘶啞,經絡都明顯凸起着。

她站起來就要同他走。

新郎家的人也很是莫名,不明情況,伸了手攔住他們。

認出他們是親家人,着急問,“那我們的新娘子呢,我們的新娘子去哪裏了?”

顧承璟蹙了下眉,手抓緊了白舒童,只答了,“後頭。”

就將白舒童拉扯出了草棚。

絲竹樂還在敲打着,歡歡喜喜的,因為搶親成功,吹得有響徹雲天的氣勢,一點也不知道裏頭這烏龍,也不知道鑼鼓鐃鈸將這頭往回走的兩個人敲得魂魄快出了竅。

他們手越拉越緊,到後面,顧承璟直接背起了白舒童。

走出玉屏村,後頭背着真正新娘子的隊伍急急忙忙而來,在山道上,與他們擦肩而過。

月色下,兩撥人是同樣的驚惶,也是同樣的大汗淋淋。

烏龍過去,回歸正道。

來時的路不要命地跑。

回去的路,慢慢而緩了下來,兩個人踏着月色,走在山間,周圍寂靜無聲,幽谷空境,又無人煙的,只剩他們瑟瑟的腳步聲,頓時有種被遺落在無人之境,只有他們相依相靠的錯覺。

可事實也差不多如此。

白舒童手搭在顧承璟的肩頭上,看着他被汗水浸濕的衣衫,又看着他緊繃著的肌肉,到現在還沒有喘明白的呼吸還在耳邊起伏。

她再硬的心都化成了一片軟水,拍了拍他,說,“歇息會兒?”

顧承璟嗯的一聲轉回頭,腳步沒有停。

她就靠了他耳邊,安撫着再說,“我們走出村裡很遠了,我們歇息一會兒再走。”

這次聽清楚了,心也不再狂躁了,顧承璟眼裏尋了塊乾淨的地方,才將人放了下來,他們坐在了一塊大石板上,月色實在清亮,把他們都照得乳白了一層。

白舒童也才看見了,顧承璟額間都滴着汗。

她拉了袖子,立身,幫他擦着。

顧承璟看着眼前人,離得那麼近,一把扶過她的腰肢,才徹底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慌,“我再也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無論是誰。”

白舒童淺笑了下,手搭在他肩上,“我也沒有要跟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啊。”

“馬老大呢?”

“我們是義兄妹。他想幫我出口氣,剛剛在酒席上故意氣你的,你沒看出來?”

“還有那個軍官呢?”

她抹掉了他額間的汗,聞言,疑惑地看向他,“你在說哪個軍官?”

“顧承璟。”

他說著自己的名字,彷彿不認識,彷彿在說另一個人。白舒童看着他,確認着他並不是在開玩笑,是表情很認真也很嚴肅地在同她說著他的不滿,還有他真正吃味的那個對象。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提起有記憶的他,提起從前,他老是稱呼為“他”,也老是說的“那個軍官”,都不是自己,又老是彆扭和躲避。

原來是認知上,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是兩個人。

這......

讓她怎麼去解這個死結。

在她的心裏,他就是顧承璟,還能是誰。

見着白舒童一時愣住,還沒有立刻像回答馬老大的問題一樣快速回答他的問題,顧承璟壓了她的腰肢,靠前來。

酸溜溜地壓了眼眉問,“怎麼,回答不出來?”

白舒童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想過無數他不爽利的原因,可卻也沒見過這麼自己吃自己醋的人,轉而嗤地一笑,又無奈。

怎麼回答嘛。

顧承璟見她笑,捏了她的臉蛋邊,“你心裏有他,沒我。”臉色一下子就又冷了下來,擰了眉心,極其嚴肅地看着她。

以前顧承璟是吃其他同她靠近的男人的醋。

現在吃他自己的。

白舒童被他捏疼了,收斂了點,不敢再笑,抱着他,不知道怎麼哄,可也說,“原來你同我鬧的是這個彆扭啊,分房睡,也是因為這個嗎?”

“我同你是生這個氣,但我沒說分房。”

白舒童奇怪,“沒說,為什麼你要提換,還要讓我去和阿斯睡。”

顧承璟反倒以為是白舒童那晚之後,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顧承璟,同他那麼親密很尷尬,才搬去同阿斯睡的。

兩人鬧了老半天,結果是誤會。

一個是為了給她換個沒有蚊蟲叮咬的房間,而提了想換通風好些的屋子。

而一個是以為避開親密,他能適應也開心些,就應了換房。

兩人頓時說開,相視,都無語地笑了。

白舒童摸着他顫動的喉結,抬了眸子說,“我知道啦,現在你是阿白,那我叫你阿白,好嗎?”

顧承璟的眼裏才有了笑意,“喊阿白哥哥,上次打獵,你輸了,叫上我哥哥了嗎?”他勾了下白舒童的下巴,索要賭注。

白舒童笑着,才知道馬先明說的也沒錯,她就是無條件地寶貝着顧承璟,答應着他好多荒謬的事,“好,阿白哥哥。”

可這醋勁還真是一如既往,甚至連自己都不放過。

他還說他不是顧承璟。

誰信呢。

沒辦法,也只能先遷就了。

壓在心頭的不愉快都散了,兩人手牽着手回去,一回去也不再分房了。

顧承璟在屋裏掛上了早就買回來的蚊帳,懸挂在了四角,兩人窩在了裏面,白舒童瞧着,感受着他做的一切,也明白了他這些日子獨自在跟他自己較勁,就立了身子起來,同他說。

“阿白哥哥,我也想和你坦白件事情。”

顧承璟頭枕着手臂,看着靠在他一側的人,順心了許多,“嗯?什麼事。”

她鼓起了勇氣,也不知道他會如何反應,但還是說了,“其實,我從小並不生活在上海,而是生活在邱寧,自小因為我腳有六指,是不祥,就被扔了,同種荔枝的養父母長大......”

白舒童在這一夜裏向他剖白,失去了顧承璟一回,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想同他好好過下半輩子,心裏打定了無論回南京面對什麼風暴,她都要全部告訴他。

也無論他未來原不原諒她都好。

她都會盡一切,讓他知道,他對她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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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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