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滕王閣序》
朱瞻基今日正好讀到唐代王勃的滕王閣序,滕王閣自然是去不成,但是要在京城找個有那樣景色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下午,朱瞻基就去和朱棣說自己想去城外的惠濟寺上香,大概還要去住上幾日。
近日朱棣正為淇國公丘福遠征蒙古失利,有意準備親征做準備,聽到孫子說去為大明祈福,朱棣覺得並無不可,就讓他多帶些人去了。
惠濟寺地處南京湯泉鎮,始建於南朝,現存的大多名寺都是南北朝日期建造,當真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惠濟寺這個名字還是朱瞻基的太爺爺,太祖朱元璋重新賜的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朱瞻基就坐上馬車,從宮裏出發,去往城外惠濟寺。經過一天的路程,所幸趕在日暮之前到達,朱瞻基便住了下來。
翌日,朱瞻基在佛前上了香,聽主持講了早課,吃了寺中的齋飯。就獨自一人去寺中逛。
“主子,怎麼都要有人跟着你的。”吳誠擔心的的說。
“寺廟裏。有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能有什麼事,我就走走,過會就回。不要跟着我。”
“可……”
“你去安排,我待會回來去鎮上泡溫泉吧。”
“是。”
惠濟寺的後面有三棵一千多年的銀杏樹,據說是當年蕭統在此讀書時親自栽種的,並且分別命名為,雷擊復蘇,千年垂乳和撐天覆地,知道現在依舊長勢茂盛,每年都會掛果,還聽說結出來的白果沒有苦澀的。
朱瞻基正準備去看看這三棵樹,剛到樹下,就看見幾個僧人在樹上摘着什麼,便好奇的走過去看。
走近才知道,原來是在摘樹上的白果,沒想到自己這麼幸運,一到就正好是白果結出的季節。所以也站在樹下,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摘到。
等僧人摘好,看到朱瞻基,奇怪的想,大清早的就有人走到院後來了。又看了看,發現就朱瞻基一個人,輕呼了一口氣,一位年齡大些的僧人拿了一個白果,走到朱瞻基面前,把手裏的白果放在了他的手上。
“這剛結出的白果,就給施主了,願施主得償所願。”說完幾個僧人就一塊走了。
朱瞻基站在樹下,看着手裏的白果,不經意間嘴角已上揚。
“得償所願嗎?那就好。”
傍晚朱瞻基就出了寺廟,到泡溫泉的地方去了。
湯泉鎮本就以湯泉水聞名,鎮上得溫泉大概有七八個,有一個泉還取了個太子湯的名字,當年太祖到此處時,覺得這名忒不像話,就讓人把那眼泉水廢除了。
朱瞻基挑了叫五柳泉的溫泉泡,看着泉水周圍的柳樹,就想到他魏晉時陶淵明所做《五柳先生傳》。朱瞻基泡着泡着,就睡了過去,小半個時辰才悠悠轉醒,好在泉水溫熱,不然定要染風寒。
迷糊間,朱瞻基感覺自己做了個前世的夢,醒來后便什麼也不記得了。愣了一會神,叫人進來回去。
吳誠是越來越覺得太孫近些時候有些奇怪,時常一個人,好在沒出什麼事。
回來的路上,朱瞻基還在想剛剛做的夢,整個人看着像是被什麼勾住了魂魄,吳誠叫了幾聲也不見回應,嚇的都準備去叫主持來看看是不是撞見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殿下,殿下。”
“嗯,怎麼了。”朱瞻基這才回過神來,帶着詢問的眼神看着吳誠。
“殿下差點嚇死奴婢,叫了您幾聲也不見回應,差點都要去請主持來看看了。”吳誠虛驚一場,長舒了一口氣。
“剛在想事情,你去外面守着吧。”
“是。”說著吳誠三步轉身就退了出去。
朱瞻基直覺剛才的夢和皇後有關,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也好像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想想這一年也要過去了,永樂七年,為祖母守孝期結束,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和皇後有關,按照上一世,還有八年,皇后才奉召入宮。多想也無益,朱瞻基眼下還有件大事要做。
後面兩天,朱瞻基依舊是在寺中逛,讓人給他準備了筆墨,就在寺院后畫銀杏樹,一畫就是大半日,也不讓人跟着,倒是時常看見那個給自己白果的僧人也時常在樹下盤坐。
第三日早起,就起了風,吳誠本來說讓朱瞻基就不要去了,可朱瞻基說自己的銀杏樹今日就畫好了,明日就該回宮了,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去,吳誠只得讓他多加件衣服。
幾個時辰后,朱瞻基受了傷回來,把隨侍的人嚇得半死,據說是朱瞻基在那畫畫,突然闖出來一個手持利器武藝高強的人,傷了朱瞻基,還好有個僧人也在那裏,救下了太孫,那人見情形不妙翻牆逃走了。後來再追出去早已不見蹤影。
好在太孫傷的不重,只是手臂被劃了一道。
給朱瞻基包紮完,吳誠便吩咐連夜回宮。還不知道回宮后,陛下該如何發脾氣呢?到時候他們這些伺候的的人還有沒有命在。這兩年,陛下的脾氣可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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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朱瞻基看着自己受傷的手,也想到,祖父該發大脾氣了。不過也沒辦法,這是他能想到的能把明年選幼軍的時間提前的辦法。
如果祖父查起來,不過應該什麼也查不到……
回到宮裏,朱棣一聽說這個事情,大發雷霆,把朱瞻基身邊的人都罰了一遍,貼身的人被打的三個月沒下的來床。事後也想到,朱瞻基身邊沒有得力的保護之人,就把原本明年才為太孫選幼軍的事提上日程。
宮內的胡善圍聽到這個消息后,不免有些多想,但卻也沒有什麼頭緒,只覺,定要讓兩位弟弟參選。
遠在濟寧的胡善祥在十月里又大病了一場,前些時候,從父親那裏知道大姐來信說,陛下要為太孫特選幼軍,大姐想讓兩位哥哥參選,父親知道后興喜不已。胡善祥聽聞后,不免皺眉,如果可以,她大概是不希望自己和太孫有什麼牽扯的,但是……如此不免多思,又是寒秋時節,病症來勢洶洶,將將拖了大半個月才好。
病好后,父親說,大姐也有封信給她,讓母親拿給了她,胡善祥打開看了看,大姐在信中問她,想不想到京城去養病。
胡善祥看完信后和母親說:“大姐姐問我想不想去京城養病。”
“你自己怎麼想的,想去嗎?如果想去也行,如果不想去,我就讓你父親和大姐姐說,你年紀還太小,我們不放心。”
“我捨不得爹娘。”私心裏,胡善祥是想去的,但樣子要做出來,畢竟現在她只是個七八歲的女娃娃。
“都說南方的山水養人,或許到了京城你的身體真的會好些。你出生那時,我們就是剛從京城出來,前一天晚上又做了那樣的夢,你出生后,都說你是有大福氣的人,或許,你本就屬於哪裏。”胡母回憶的說。
“母親,您希望女兒大富大貴嗎?”
“記住母親只希望你們都平安幸福。”胡母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
“女兒以大姐姐為榜樣,勵志成為像大姐姐那樣的女官。”胡善祥在胡母面前行了個大禮。
從胡母院子裏出來后,胡善祥又去了祖母院子裏,從小祖母對自己是極好的,不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她老人家會不會難過。
老太太聽了她的決定,看了她良久,才說:“祖母這輩子大概是回不了京城了,你去替我回去看看。”
胡善祥有些難過的說:“會有機會的,等大哥二哥安定下來,您要是想回京城怎麼會沒有機會呢?等到時候我親自來接您。”
“好,老身等我們屾兒來接祖母,去吧,不用顧及祖母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祖母,您……”
“如果你大姐姐只是讓你去養病,大可直接寫信和你父親說,但她卻給你單獨寫了一封信,怕是不是讓你去京城養病這一件事,不過祖母不問,只叮囑你一件事,凡事以自己為重,就算她是你姐姐。”這幾句話是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說的。
“知道了。”
等胡善祥走後,老太太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說了句:“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身邊媽媽說:“三姑娘不過七八歲,大姑娘何故讓她小小年紀去京城呢?”
“三姑娘雖只有七八歲的年紀,卻有着常人沒有的沉穩。”
“那倒是,這一點,其他姑娘都比不上,我們家嫡出的幾位小姐個個厲害。”
“是啊,善圍當年也是小小年紀就得洪武帝看重,或許,屾兒也有她的命數。”
“老太太莫不是忘了,人們可是都說三姑娘有大福氣呢?”
“希望如此吧。”
翌日,胡善祥便和父親說,自己去京城養病。
半個月後,胡善祥離開了自己從小居住的濟寧,揮別了父母家人,坐上了去往京城的馬車。
胡善祥坐在馬車裏,想着大姐在信中說的另外一件事,大姐想讓她去宮中,為以後接她的班做準備。這件事,讓胡善祥想到,如果自己成為了女官,那麼自己就不能再成為太孫妃,再者歷史上胡善祥可是在濟寧被找到然後被立為太孫妃,如果自己來到京城,那“后星在魯”的說法也就不成立了。這也是胡善祥願意來到京城的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