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再有無垠的天空下,才會有短視的人出現(1)
有些年裏住在虹口,出門即是公平路碼頭。
在這座東臨公平路,西至小港碼頭,背靠東大名路的渡江碼頭上,江面上飄來的咸濕空氣,或許是無數個生長在浦江邊的人們,對於母親河的最根深記憶。
伴隨着我成長的那許多個年頭裏,上海這座城市的上空,陸續構設起了跨江橋樑與高架道路,一座接一座,一條通一條。
原本應該被用作是仰望的天空,轉眼成了極為現代的裝置藝術,無數線條的交融相繞使得這座城市變得更為立體豐饒,卻也更難見平遠浩渺。
不再有無垠的天空下,才會有短視的人出現。
而在維港海面因為無橋,視野得以開闊達觀,港人用了三條過海行車隧道,替代了會影響景觀的跨海大橋。
或許你還不曾知道過,香港是全世界唯一在天空裏有老鷹盤旋的大都會。
“城市裏的每樣創新,都會影響天空的樣子”,規劃一座城,更多時候亦如臨一場仗,不都是只圖個殺人頭來個痛快的舉動。
最容易掛風球的十月,可以講是香港四季里最不叫人省心的月份,變臉如翻書,前一分鐘還青天白日,后一分鐘緊跟着就是暴雨如注。索性這雨,通常也就下個十來分鐘,出行基本無需備傘。
永遠有多遠,沒人能知道,黃梅有多霉,上海人都知道。
或許正是一切總像是有粘液在往外冒的黃梅雨季,才會使得焦思苦吟的唐人李賀終日帶着“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般永無盡期的一世閑愁。
空氣里夾帶着高濕度的香港,竟是要比黃梅天時的上海,還要叫人體感上頭帶不出來爽利二字的。
然而,飄搖着雨絲的香港,卻流螢出《午夜巴黎》裏的氤氳透骨與掠影浮光。
高樓如竹勢要齊天的香港,幾乎會被霓影搶盡星月之輝,好在亦有幾處賞月佳地,這其中就有着維港。
燈火星星,人聲杳杳的維港之月,雖不如太平山頂的凌霄閣,或是免費開放給予民眾觀景的skyterrace來得靜柔多,然能登臨維港邊的“香港天際100”這座香港最高的建築物頂端賞月,凜麗驚絕之嘆絕對是自稱一格的。
當真是瀟洒如那個徐志摩,見了滿月之美一般亦會有足夠的耐心“等候二十九個日子,只為等那一個月圓夜。即使到那天,不幸有雲遮住她,閉上眼睛你還是能想見她在雲背後的光華”。
維港海底除了建有三條過海行車隧道,還有着三條過海鐵路隧道。
我們前後兩次相隔四年的香港之行,下飛機后的第一選擇都是這條過海鐵路隧道,即“東涌線與機場快線”。這兩路線使用同一隧道,接駁港島香港站及九龍的九龍站一段。
之所以要推薦這條線,是因其永遠舒適又快捷,還幾乎見不到幾個人。
落地香港有三件東西不能少,七天制無限量上網卡,電話卡與八達通卡,購買八達通卡時可一併購買機場快線車票。
之所以會選擇票價相對其它交通工具較貴的機場快線,一是為了省下時間,二是我們每回預訂的酒店都有提供機場快線下來之後乘坐免費穿梭巴士前往酒店的服務。
或許是tvb劇裏頭那種紅灰相間的士,會讓你對的士這種交通工具好感激增同時倍感親切。但,其實游香港最好的方式或許不是的士,而是地鐵與電車。
坐着地下鐵,再蠢動的一顆心終有靜下來的一刻,數着一眼望不到的盡頭,揣度着多少與己無關的愛恨離別。
車廂里的人多是如同複製般的面容舉止,內心卻都好似五味紛陳的調料瓶,各自醞釀著自己的一場筵席。車廂外的暗此刻成全了車身內的明,通體彷彿抹了黃油的麵包,都帶着股暈柔的黃。
這黃不是七色里的黃形容得出個所以然,更不是黃得讓人斷了聯想興味索然的。這黃是有空間的、薄潤的、蟬翼般的通透無濁、直抵人心肺的,卻也是攙着一絲曖昧私隱的。
如是,地鐵就像是終日見不得光的私,用它那生冷寒素的外衣包裹着一顆顆滿是慾念跌宕的心,艷卻都看在了旁人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