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監禁文學的詩人群像?(8)
陳明遠在渤海勞改農場受盡折磨。***作為一個流放者雨天在泥漿里跋涉,晴天在板結的田中耕作,初春人在滿是冰碴、蛤蜊殼的水田中拉犁,身後總是留下一長條暗紅色的血跡。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全部信件都經過拆檢。
l971年國慶節之後,勞改農場幹部被突然緊急召集開會。陳明遠同許多“反革命分子”被鎖在房中,嚴加看管。不久,真相揭開,**摔死在溫都爾汗。上級下令讓“囚徒”們全體出動去刮掉圍牆上的紅漆標語和大幅畫像。管制人員對“反革命”們的態度也明顯好轉。1971年底,經過科學院聲學研究所一些同志出面交涉,他由勞改農場回到了北京中關村。他雖然不再是囚徒,但仍屬“階級敵人”。
管汀鷺抱着3歲的孩子迎接歸來的丈夫。在漫長的12年間,陳明遠一直被扣工資,每個月只領取很少的生活費。這點生活費連孩子托兒費都不夠。管汀鷺無怨無艾,忍辱負重,不僅用她微薄的工資養活孩子,還經常擠出時間幫丈夫抄寫和修改詩稿。為了應付隨時可能的抄家,她用幾個小型日記本,用纖細的字跡密密麻麻地抄錄下丈夫的詩作,隱蔽起來。
在此時,陳明遠完成了西歐的迴環體詩《花環》,同時反覆潤色了《離騷》、《九章》,蔡文姬《悲憤詩》、《胡笳十八拍》等古詩的譯稿。可惜的是,田漢、老舍幾位老師已先後在“文革”中去世,已不能再看到他們的學生的這些譯詩了。
隨着專政的鬆懈,陳明遠悄悄跑到北京大學向著名語音學教授王力學習現代語學。兩人在一起共同翻譯了國外最新學術文獻,其中也有詩歌理論的。他還向王力先生學習《漢語詩律學》。
有人勸王力教授別跟陳明遠來往,因為作者是“中關村出名的頑固不化的反革命”。王力教授回答:“好么!我是北大出名的死不改悔的反動權威!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反動權威教出個反革命,這才是名正順哪!”王力教授將此事講給他聽,在王力那擁擠狹小的房間裏,頓時爆出兩人爽朗的笑聲。
在丙辰清明,陳明遠在整個**事件期間,創作了幾十詩歌,編成了一本《碧血花》詩集。中國科學院實驗工廠的幾位詩歌愛好者,連夜刻蠟板油印成冊,秘密地散。
在4月5日,就是“四人幫”在**廣場大打出手的時候,陳明遠由朋友簇擁護衛着,一同從“都工人民兵”的棍棒下突圍而出,返回中關村。回到科學院聲學所,造反派將他“隔離審查”,讓他交代1月8日總理逝世以來的反革命罪行。作者滿腔悲憤寫下了這樣一長詩:
在陰森的夢境,
我沉思着走向決鬥場。
以輕蔑的微笑,
面對劊子手的冷槍。
惡毒的火舌橫掃。
爆炸要崩毀這心臟——
啊,從殷紅的血泊里
升華起來吧
我的詩行!
當濃黑的噩耗,
又緊逼在飄泊者頭上,
一陣陣狂暴的風潮,
擊碎了手中的雙槳。
這小船剛駛出海港,
漩渦就想把它埋葬——
啊,從險峻的浪峰里
湧現出來吧
我的詩行!
殘缺的雕像,
看護着流亡者的病床,
燒焦的石碑,
守衛着先驅者的靈堂。
千萬顆奔星環繞我,
聽這最後的呼聲回蕩——
啊,從荒涼的墳墓里
復活過來吧
我的詩行!
“文革”后,陳明遠將他在十年“文革”中所寫的幾百新舊體詩歌編為一集,題名《地下詩草》,留贈後人。他要通過這些詩表明:儘管十年浩劫,法西斯高壓下,百花凋殘,但是中華民族的詩歌傳統,是任何力量無法扼殺的!
張志新:《誰之罪》、《致愛人曾真的信》
“文化大革命”的“監獄文學”中,張志新烈士的詩、文,閃耀着璀璨光輝。張志新在遼寧盤錦“五七幹校”被隔離、審查中寫下大量的日記、筆記、書信及材料,在省看守所,還寫有五萬的《一個**員的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