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愛情文學與性文學(4)
《少女的心》中的少女,在被其表哥引誘之後,像描述一個未知世界一樣,描述了**的美妙。這種“覺醒”和“現”具有典型社會意義和“文化”意味。
據一些報刊載文說,有不少少女、少男在讀了《少女的心》之後“犯了錯誤”,或是“失了身”,甚至完全“墮落”了。《少女的心》、《曼娜回憶錄》的作者,在“文革”那個禁欲主義的時代,公開的毫不隱晦的出了她們對性的召喚。《曼娜回憶錄》儘管傾訴了更多的苦澀,但她仍自視為進入了一個“神秘世界”。在“文革”后出版的《北京人》(大型報告)中,曾有一位女性自述,讀《少女的心》后,被其迷惑,嘗試了**后,完全沒有書中所說的那麼神乎其神,非常失望。《少女的心》對**的誇耀,的確包含有某種文化心理。
大概只有在“文化大革命”這樣禁欲主義的年代,才能產生出這種奇特的文學現象。14世紀意大利的人文主義作家卜伽丘的《十日談》,產生於封建中世紀向資本主義近代過渡的最初階段。《十日談》在1497年曾作為“**”,扔在羅倫斯廣場上,付之一炬,幾乎絕版。(在“文革”中,《十日談》也成為專政對象。)如今,《十日談》作為文藝復興巨著已有定評。這裏,不是要將《少女的心》、《曼娜回憶錄》比附《十日談》,而是說明它們都是在特定歷史時期產生的,有某些可以令人聯想的與歷史的內在聯繫。
舊小說的浮起:《塔里的女人》
1968年(一說1970年),社會上開始傳抄小說《塔里的女人》,該書是上海抗戰孤島時期無名氏的作品,這部小說一直流傳到“文革”結束。
小說開頭的第一句:
“當我看了《北極》風畫,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人只顧自己,哪怕是給予他人同的一瞥……”
作者用孟德爾遜的曲子作為通篇小說的節奏、旋律,運用“優美”文字,試圖與曲調旋律相吻合,並表達出一種憂鬱的美。小說中說:“憂鬱的曲子是美的,憂鬱的人生也是美的。人生最美的時候,就是在他憂鬱的時候。”
小說敘述,一個心憂鬱的音樂教師、小提琴家,與一個女孩子纏綿的感。起初,男方試圖迴避女孩子的接近,兩人若即若離,當女孩子提出結婚,作者才揭破——男方已婚,純真的女孩子受到很大刺激,加上女孩子家庭極力地反對,女孩子與小提琴家分了手。她把自己封閉起來,與世隔絕,最後進入了修道院。小說結尾,若干年後小提琴家帶着懺悔之心去修道院看望這個女孩子。女孩子走出來,懷中抱着一隻貓,女孩子對小提琴家的懺悔表示淡然,已經遺忘,“還有這樣的事生嗎?”小提琴家無限惆悵。一切都已經虛無,連道歉也是虛無的。
《塔里的女人》所指的塔,是“藝術之塔”、“精神之塔”和“孤獨之塔”。女孩子把自己封閉在“精神之塔”中。
小說全文約有三四萬字,文字注重人內心純精神之愛的描寫,男女主人公的感衝突籠罩在心靈感應、詩畫意的紗幕之下。
在“文革”中,除了《牛田洋》、《虹南作戰史》、《金光大道》之外,什麼也讀不到,當18-20歲的青年男女(特別是女青年),看到了這本手抄小說,感到耳目一新。東北建設兵團14團一些女青年曾聯合抄錄,訂成一本。有些女知青至今還能背誦出《塔里的女人》的片斷。此書在北京、南京以致北大荒,“瘋魔”了許多女青年。
《塔里的女人》在傳抄過程中,曾出現過不同版本和異名。小說由文字變成口頭文學,在許多知青點及社會各層、部隊、幹校、工廠流傳,后又由人將口頭故事再翻成文字,結果,不同版本相距甚遠。《塔里的女人》在南京改名為《塔里“木人”》,在西安改名《塔姬》。
現將《塔姬》內容簡述如下:
有一中統特務頭子的女兒——社會上有名的交際花,她現在社交場合,當眾人追求、奉迎她的時候,有一青年卻表現孤傲,敬而遠之,這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此青年是一位化學家,能拉一手悅耳的小提琴。不久,兩人陷入熱戀之中。但是,女方的父親反對她的選擇,將她許給一位年輕英俊又前程遠大的軍官。女兒迫於父命出嫁后,因為夫妻感不和,導致最終離異。若干年後,化學家經歷了一番滄桑之後,在大西北偏僻的地方,現一座高塔,塔中住着一個枯槁、沉默的女人,原來就是他舊日的人。她對化學家講:“你來得太遲了”。
《塔里的女人》的流傳,可以解釋為出於逆反心理,或是對愛文學的饑渴以及獵奇心理。《塔里的女人》是30年代的小說,在“文革”最最革命的時期,竟然會如此風行——焚書的結果,使舊小說以手抄方式流傳開來,這一結果不能不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