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翻宮牆
長樂宮裏有一棵桂花樹,樓鍾玉聽說它已經歷經幾代經久不衰,閑來無聊時還丈量過,一個人根本抱不住樹身。
樓鍾玉從小在鄉下長大,父母沒去世之前也是鄉里聞名的泥猴子,下河摸魚上房揭瓦樣樣精通,爬樹對於他來說更是小菜一碟。
樓鍾玉帶着面紗,雙手雙腳抱着樹攀爬上去,這個時節桂花早已凋落,樓鍾玉把細小的枝幹折斷往下扔,底下悶頭找的紅袖被樹枝砸的一抬頭,險些嚇得昏過去。
“主子!”
樓鍾玉身形搖晃,最後抱住大樹榦在穩住,拍拍胸口心有餘悸道:“嚇死我了,紅袖你小聲一點,門口有人看着呢,皇上不讓我出去,我悄悄出去!”
紅袖左看右看,院子裏的人都不在,她才敢小聲喊:“主子您快下來,危險,要是摔下去可怎麼辦!”
樓鍾玉拱嘴,警告紅袖:“你別咒我啊,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睡覺了,誰也不見。”
紅袖聽見“咒”字就嚇得瑟瑟發抖,直接雙膝跪下,樓鍾玉不想跟她多說,便伸着兩隻胳膊去摸宮牆,這時硃紅色的大門赫然打開,德元率先進門,抖着拂塵問:“聖上駕——咦這院子裏的人都去哪裏了?”
紅袖無法做主,一臉猶豫的時候德元已經找過來了,順着紅袖的方向看見樹上趴着的玉妃。
“玉妃娘娘!”
此時樓鍾玉也不知道腦子抽了還是怎麼的,直接縱身一跳雙手扒着宮牆努力的想要翻過去,而鄔乘御進門就看見他這副模樣。
“下來!”
鄔乘御不怒自威,樓鍾玉聽見他的聲音就有些腿軟,轉身的時候腳踩空直接從牆上摔下來,還是鄔乘御過去的及時,在底下接住樓鍾玉,可是樓鍾玉下落的太快,鄔乘御只來得及護住他的上半身。
樓鍾玉還是扭住了一隻腳。
“啊啊好痛我的腳……”
德元如臨深淵,帝王咬緊牙關,薄唇緊閉,這是發怒的徵兆,他依稀記得帝王上一次發怒,是在邊境屢屢挑釁下,揮師北上的那一次。
“小和子,快去傳太醫!”
說完德元就追隨着鄔乘御的步伐,進了內殿,樓鍾玉被放在床榻上,帝王一臉陰翳的捏着他受傷的腳,嚇得樓鍾玉就是痛也不敢吱聲,只能自己忍着。
淚水灌滿眼眶,就像一隻被主人訓哭的小狗,此刻戰戰兢兢的看着主人,卻因為主人在發怒而不敢靠近。
樓鍾玉是冷白皮,他的腳不見日光更是白皙,上面帶着的青筋不顯猙獰,反而讓腳看起來更加玉秀可愛,此刻他的腳踝正呈一種不正常的方式扭曲着,周邊的皮膚變得紅腫,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不可見人的畫面。
樓鍾玉雙手撐在身後看着自己的腳在鄔乘御手中來回折騰,淚眼汪汪的伸出一隻手去扯鄔乘御的胳膊,畏畏縮縮的問:“皇上是不是生氣了……”
鄔乘御沒理。
樓鍾玉咬唇,因為疼痛哭的稀里嘩啦,卻不敢哭出聲惹人厭煩,淚珠子一串串砸下去,終於融化了鄔乘御冰冷的心。
“若是再不老實,你的腳就不必好了。”
鄔乘御緊抿着唇,說完有些懊惱,本來想說的不是這個,不知道怎麼回事,脫口而出的是這話。
看了看他,果然人已經低着頭聳動肩膀,看起來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嗚……”
“都怪你……”
鄔乘御的手一頓,就連一旁的德元也瞠目結舌。
這這怎麼就成了聖上的錯?
“怎麼怪朕?”
“你……嗚你罰了文喜,沒有嗚!沒有太醫給文喜看病,我才嗚嗚我才想要出去給文喜找太醫的嗚嗚……”
樓鍾玉說著一抽一抽的好像做錯的是鄔乘御一樣,鄔乘御被氣笑了,原來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他只是個奴才。”
樓鍾玉梗着脖子底氣不足問:若是、若是德元公公病了,皇上、皇上也不讓太醫給他瞧瞧?”
殃及池魚的德元勉強笑着,“奴才身份卑微,自然不比主子們金貴,不過聖上體恤奴才年邁,每年都會讓張太醫瞧瞧。”
德元恭敬回復,之後話鋒一轉,“只是這挨了幾板子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平常宮人熬一熬總會過去的,若是打了幾板子也要看太醫的話恐怕太醫院都站不開。”
樓鍾玉說不過他們,自己生悶氣,這時哭喪着臉的張太醫才匆匆而來。
“微臣參見聖上,玉妃娘娘。”
“張太醫可是身子不適?”
“若是嫌累,朕可以將玉輦賜給張太醫。”
“微臣惶恐!”張太醫伏地不起。
“我好痛,皇上你別嚇唬他了好不好?”一旁的樓鍾玉忍不住出聲。
他真的太痛了,感覺骨頭都裂開了。
鄔乘御側身讓張太醫察看,張太醫膝行到床榻前,熟練的在樓鍾玉腳上鋪上一層帕子,抬起他的玉足端詳。
“回稟聖上,玉妃娘娘的腳只是輕微扭傷,佐以斷續膏,修養半個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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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
樓鍾玉心裏哭唧唧,他怎麼這麼倒霉啊。
鄔乘御揮手讓張太醫下去,然後冷淡的看着樓鍾玉,聲線冰冷:“今日因為你的一時興起,整個長樂宮的人都得受罰。”
樓鍾玉咬牙,他決定仗義一次。
“皇上你別罰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要罰就罰我吧,不要牽扯無辜的人。”
鄔乘御搖頭,視線沉凝,帝王之威盡顯。
“長樂宮宮人好逸惡勞,偷懶耍滑,導致玉妃腳傷,有看照不周之罪,每個人罰俸祿三月,梃杖五下。”
“嗻。”
德元心裏為長樂宮宮人插三根香,他能理解宮人們,這玉妃現在什麼性子他最熟悉不過,古靈精怪鬼頭鬼腦的,一肚子壞水兒,就算是一整日貼身照看,也防不住玉妃娘娘的玩樂的心。
“皇上!”
樓鍾玉抖着唇,他也不會想到自己的作為卻害了大家……
樓鍾玉也不生悶氣了,挪着屁股靠在鄔乘御懷裏,小意溫柔:“皇上您別生氣了,玉兒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犯了,您饒了長樂宮的人好不好,求求您了。”
鄔乘御沒開口,樓鍾玉忍着痛想要撐起身子坐到鄔乘御懷裏,鄔乘御一把將他按住,冷聲:“腳想廢了是嗎?”
樓鍾玉被訓得縮着脖子,他當然不想腳廢了,可是長樂宮的宮人怎麼辦,文喜才打了十板子就下不來床了,那五板子也夠紅袖添香她們喝一壺的了。
院子裏逐漸響起來棍棒拍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以及宮人們的哀嚎聲不絕於耳,樓鍾玉捂住耳朵,內疚的衝著鄔乘御喊:“別打了,要打就打我吧!你罰我吧!”
“十板子二十板子都行!”
鄔乘御冷笑:“誰說我不罰你的了?”
樓鍾玉咽着口水,只覺得面前的鄔乘御好可怕,似乎真的把他當成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