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嫉妒
判決下來之後沒幾天，王儀就從拘留所被轉移到了北寧女子監獄中，她因為綁架罪和故意殺人罪被判決有期徒刑二十年。
賀舟舟還是專門去探了一次監。
兩個人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對視着，王儀的頭髮被剪短了，她身上穿着藍色的獄服，胸口前還有她的犯人編號。
“你來做什麼，是為了嘲笑我嗎？”王儀一邊嘴角不自然地勾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賀舟舟的臉看。
賀舟舟搖了搖頭：“不是，我沒有那個閒情逸緻，我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討厭到非要我死不可？”賀舟舟問。
“哈？”王儀先是有些無語的表情，然後突然笑出聲，“賀舟舟，你的命太好了，所以你覺得每個人都該喜歡你是嗎？只要有一個人討厭你，你就要巴巴地跑過來問對方為什麼討厭你。”
賀舟舟愣了一下，一時有些語塞：“我並沒有覺得每個人都該喜歡我，但是我自認為我沒有做出什麼事可以讓人恨我恨到要殺了我的地步。”
“因為你太自以為是了，太高高在上了，你擋了我的路，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會變得更好，這個理由還不夠充足嗎？”
“我只是覺得你本來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
“又來了又來了，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如果你沒有這麼好的命，如果你是我，你還能說得出這種話嗎？賀舟舟，你的命太好了，小時候你有愛你的父母，即使死了也給你留下夠你揮霍幾輩子的財富，長大以後人人都喜歡你，又嫁了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如果你沒嫁給厲晉淇，我本來不會輸的，我明明可以脫罪的，都是因為你命太好了！”
王儀越說越激動，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手扒上了面前的玻璃，眼睛瞪大死死盯着賀舟舟，像是想穿過這個礙事的玻璃把賀舟舟的脖子咬斷的毒蛇一樣。
“所以你是因為嫉妒我，才想殺我？”賀舟舟直言不諱道。
“我沒有想殺你！”王儀激動地脫口而出。
“可是你……你想殺厲晉淇？！”賀舟舟馬上意識到這個事實，“為什麼！你想殺我尚且情有可原，為什麼要殺他？”她的情緒一下就變得有些激動。
“因為他死咬着我不放，我明明可以作為污點證人脫罪的！明明有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王永安會坐牢，我作為受害者可以繼續我的生活，可是他偏偏不肯，給檢察官施壓延後庭審，非要把我變成從犯！厲晉淇就是你的狗，你和他都該死！”
賀舟舟聽王儀對厲晉淇口出惡言，心中氣悶，忍不住想替厲晉淇分辯幾句，可是她又很清楚和王儀說這些根本沒用。
“所以從一開始你向我尋求幫助就是假的？”
王儀突然開始大笑：“我本來是想看看你知道你有不雅照片在王永安手上后那種不安和絕望的表情的，可是你居然說你一直知道房間裏有攝像頭！你明明知道卻不告訴我！你和王永安的幫凶有什麼區別！你那種不在意和冷眼觀看我受苦的模樣真讓我噁心！賀舟舟，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呢，你只是命好，你只是命比我好……”她不斷喃喃自語道。
賀舟舟無意做王儀的情緒垃圾桶聽她在這咒罵自己或是說出更難聽的話，她站起身，最後看了王儀一眼：“保重吧。”
賀舟舟離開會面室的時候，還能聽到身後王儀敲打玻璃和咒罵她的聲音，接着是獄警警告她的聲音，門關上后一切都被隔絕，賀舟舟從女子監獄中出來，上了等在監獄門口的車。
一上車，她直接抱住了厲晉淇。
厲晉淇抬手把她摟進懷裏，手輕柔地撫摸着她後腦的頭髮，卻一個字也沒有說。
車子啟動後過了好一會，賀舟舟才鬆開厲晉淇，從他的懷抱里退出來，確認了一下前後排的隔板升起來了，自己剛剛的樣子沒有別人看見才鬆了口氣。
“怎麼了，王儀和你說什麼了？”厲晉淇的手摸上賀舟舟的臉，寬大的手掌幾乎可以握住賀舟舟半邊臉。
“她說我命好，嫁給了你。”賀舟舟笑着說。
厲晉淇也勾了勾嘴角：“是我命好，娶了你。”
賀舟舟其實心裏有一股悶氣，不知道怎麼發泄，她其實真的不希望看到王儀現在的模樣，可是她又不能說出口，因為她怕別人說她偽善。
她從沒覺得自己善，她只是在想王儀變成這樣是不是只是因為她是遊戲裏的女二，所以她註定和自己站在對立面，註定作惡，註定沒有好結局。
“她還說了什麼？”厲晉淇追問。
“她說我現在擁有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命好，如果我是她的話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高高在上了。”
“去她的。”厲晉淇說。
賀舟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厲晉淇，兩個人對視了幾秒：“厲晉淇，你剛剛是不是說髒話了，還是我幻聽了？”
“這也算髒話嗎？”
賀舟舟想了一下：“好像……也不算吧。可是我第一次聽你用這種語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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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儀她只是嫉妒你，因為嫉妒你卻又沒有任何辦法超過你，所以才這麼說。舟舟，我們不必為我們生來就擁有的東西感到羞愧，而是應該用這些東西去獲得更多我們想要的和需要的東西。”厲晉淇雙手握住賀舟舟的肩膀，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
“是這樣嗎？”賀舟舟有些不確定，“你好像很熟練。”
厲晉淇微笑着說：“畢竟我的出身擺在這裏，這種話從小到大已經聽過太多了，即使是現在，也不乏這樣的聲音存在。”
“承認自己命好並不是一件需要羞恥的事。無論是優渥的出身還是美麗的皮囊，這些與生俱來的優勢都會一定程度上掩蓋一個人其他方面的能力，所以要證明自己的能力會需要更多的努力，這就是有得必有失。”
“厲晉淇，你好像從來不會懷疑自己，也不會內耗，這是怎麼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賀舟舟略帶調侃地問。
厲晉淇親了親賀舟舟的鬢角：“可能是天賦？況且我很忙，也沒什麼時間去懷疑自己。”
賀舟舟咳嗽了兩聲：“看來我還是太閑了，所以有很多時間胡思亂想。”
“可是也正是因為你這種狀態，我們才能總是待在一起不是嗎，我其實還挺享受這樣的時光的。”厲晉淇總是喜歡和賀舟舟待在一起的，即使什麼也不做。
“哼，我看你恨不得拿個鏈子把我們兩個人的手鎖在一起，然後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搖一搖鎖鏈告訴所有人我和你的關係。”
“知我者，舟舟也。”
賀舟舟已經懶得吐槽厲晉淇這個黏人到了已經超出正常人程度的傢伙了。
之前的糟心事就這麼落下帷幕後，賀舟舟和厲晉淇又在老宅里繼續他們的養傷生活了。
每天過的太安靜了，賀舟舟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住在什麼與世隔絕的地方了。
某個周六，傷已經好全的賀舟舟撇下了她黏人的先生，去赴曹卉和阿雯的約。
她們兩個先到的餐廳，賀舟舟剛坐下，阿雯就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的傷怎麼樣了，都好全了嗎？”
“早就沒事了，雯姐，只是我阿淇他腿還沒好，所以我在老宅陪他養傷才一直沒出來。”賀舟舟笑着說。
兩個人上次見面還是兩個月前，正是賀舟舟遭遇綁架那天。
阿雯嘆了口氣：“那天要是我和阿卉沒去買酒和你一起走就好了。”
“怎麼這麼說，那些人打定了主意要對我下手，即使沒有這次也有下次，而且也是我太掉以輕心了，和你們沒有關係啦。再說了，我現在不是都沒事了嗎？”
“沒事了就好，只是我堂姐因為清明的時候沒能見到你還頗為惋惜呢。”阿雯笑着說。
賀舟舟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厲晉淇的媽媽，思索了一下說：“我婆婆……她沒有因為我失約不高興嗎？”
“沒有，就是挺擔心你的，當時她本來還想去看你的，只是晉淇不想別人打擾你，就沒同意。”
這件事還是賀舟舟第一次知道。
三人一邊看菜單一邊聊天，既然聊到了厲晉淇的媽媽，賀舟舟自然有許多好奇的。
“我聽阿淇說他媽媽是薔薇公園的園藝設計者，後來她沒有再做過別的園藝設計項目了嗎？”
“有的，不過大部分是在國外，偶爾也為白石建設的項目做園藝設計，但是都沒薔薇公園那麼出名罷了。”
白石建設正是由厲晉淇的母親白芮霜和白芮雯的爺爺創立的，目前由白芮霜的哥哥，也就是厲晉淇的舅舅白瑞松掌管，曾經負責過國內不少有名的建築設計項目，近二十年來最有名的就屬北寧的薔薇花園和北寧市圖書館了。
“她是學園藝設計專業的嗎，我去過薔薇花園，裏面的園藝設計做的特別好。”
阿雯搖了搖頭：“我堂姐大學是學金融的，是不是很意外，是我大伯給她選的專業，原本是想讓她畢業以後進公司做財務方面的工作的，誰想到薔薇公園立項的時候她拿出了她的園藝設計，一下就被採用了，最後成品還那麼美，一下就出名了。”
賀舟舟一下又想到她其實也是，大學學的是商科，出來后卻去開了花店，這讓她更加想見一見這位非科班出身卻在園藝設計上如此有天賦的女人。
“原來是這樣……那她和我公公呢，我聽說他們是相親認識的，一見鍾情什麼的？”
阿雯一下就笑開了：“哪的呀，當時相親我堂姐都沒看上我姐夫，回去直接和家裏說不喜歡不願意，是我姐夫死皮賴臉把我堂姐追到手的，那個時候厲氏還沒現在發展得那麼好，反倒是我們家公司因為薔薇公園那個項目蒸蒸日上，我堂姐說是低嫁也不為過嘖嘖嘖。”
賀舟舟瞪大了眼，聽自己公公婆婆的八卦聽得津津有味。
“咦，那雯姐你家是開建築公司的，你為什麼會去開情趣內衣店了呢？”
“那只是我的副業啦，我雖然大學是學建築設計專業的，可是我自己其實對這方面不太感興趣，畢業后只在白石里做過一個設計就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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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主業是什麼？”賀舟舟更好奇了。
“她是畫漫畫的。”曹卉在阿雯回答之前搶先揭曉了答案。
阿雯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坐在她旁邊的曹卉的手臂，嗔怪道：“你怎麼直接就告訴她了，我還想逗一逗她呢。”
說完阿雯從自己身後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賀舟舟，笑着說：“這是我送你和晉淇的新婚禮物。”
賀舟舟有些懵地翻開了文件，眼睛迅速捕捉了其中的關鍵詞。
“Raven”，“白芮雯女士”，“漫畫《玉魂》”，“影視化版權”，“賀舟舟女士”。
賀舟舟：……
“前段時間厲氏方面的工作人員找到了我的出版社說想購買我的作品的影視化版權，我隨便套了幾句話，對方就都告訴我了，說是他們的總裁夫人很喜歡我的作品，所以想買下影視化版權，話語之間十分誠懇，哎。”
賀舟舟花了一點時間消化這個事實，一時無法把“Raven”和面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對上號。
“雯姐……所以你真的是Raven老師？”
“如假包換。”
接下來一整頓飯賀舟舟都吃的感覺有種在做夢的感覺，話都變少了，還喝了兩杯香檳，臉紅彤彤的。
在吃完飯告別了兩人後，她上了等在路邊的車的後座。
厲晉淇見賀舟舟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關心道：“怎麼了？”他靠近賀舟舟聞了聞，“又喝酒了，是醉了嗎？”
賀舟舟扭頭看向厲晉淇，然後突然撲倒他懷裏，壓抑地低聲尖叫了一聲：“啊啊啊Raven老師，雯姐居然就是Raven老師，嗚嗚嗚老師好溫柔，”她把包里的文件又拿出來看了一遍，然後塞到厲晉淇手裏，“這是雯姐送我們的新婚禮物，你幫我看看，我不是在做夢吧。”
厲晉淇既然之前讓人去接觸過“Raven”，之後又有賀舟舟和她一起吃了飯後被綁架，他自然是已經知道曹卉和白芮雯的事還有他的小姨就是賀舟舟喜歡的漫畫家“Raven”的事了的。
“有這麼高興嗎？”他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賀舟舟帶着紅暈的臉蛋，溫度有些高，她現在這麼亢奮明顯除了見到自己喜歡的作者之外，酒的作用也功不可沒。
“你不懂，我真的很喜歡Raven老師的作品，畫的真的很好嗚嗚嗚。”賀舟舟說著說著又靠到了厲晉淇肩膀上。
厲晉淇摟着她輕輕拍她的背：“嗯，我知道，那你問她要簽名了嗎？”
賀舟舟又突然坐起來，嘴一下就癟下去了，眼眶中含着一汪水，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太激動了，我忘了嗚嗚嗚。”
“好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再問她要吧，休息一會，乖乖。”厲晉淇把賀舟舟的頭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讓她靠着休息一會。
賀舟舟本來就喝了酒，剛剛又高度亢奮了一會，現在的確也累了，靠着厲晉淇沒一會就會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