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庭審
開庭這天，賀舟舟早早就被厲晉淇叫起來了，他們到法院要一個半小時，又為了躲避記者，他們必須早點出發。
賀舟舟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穿上了厲晉淇幫她選的衣服，出門前兩人還簡單吃了個早飯。
厲老爺子不放心，讓魏叔陪着兩人一起去，一上車賀舟舟很快又靠着厲晉淇睡著了，直到車停在法院後門厲晉淇才把她叫醒。
賀舟舟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和厲晉淇跟着法院的工作人員往裏走，最後進到了單獨的證人休息室。
賀舟舟坐在沙發上又用手捂着打了個超大的哈欠。
厲晉淇不知道從哪拿了一個糖塞到賀舟舟另一隻手裏。
賀舟舟仔細一看，咖啡味的糖，撕開來放進嘴裏問：“哪裏來的糖？”
厲晉淇指了指休息室沙發旁邊的小桌子上有一個透明的塑料碗，裏面裝滿了奶糖和咖啡糖。
賀舟舟心想，法院還挺貼心的，吃着糖勉強沒那麼困了她才有心情仔細觀察了一下休息室內部，她有些興奮地說：“我這還是第一次來法院誒。”
厲晉淇看了一下牆上的鐘，時間指向了九點半，離開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等到結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吃之前沒吃上的鐵板燒？”
賀舟舟點了點頭說：“好啊，不過你已經定好位子了？那家店我記得什麼時候去都是要預約的。”
“嗯，訂好了，他們會給我們留好位子的。”
“你說這次庭審時間會不會很長，如果結束的太晚我們就來不及吃午飯了。”
“沒關係，我已經和餐廳說過了，我們在晚上十點關門前去他們都是招待的。我倒是更擔心庭審時間太久你會餓。”
賀舟舟嘿嘿笑了一聲說：“我包里有芋泥肉鬆三明治，魏叔給我準備的。”
厲晉淇也忍不住笑着說：“魏叔倒是疼你，他都沒給我準備。”
為了給兩個人留出私人空間，魏叔守在門口，因此也沒聽到這兩個人討論他的話。
“哼哼，沒辦法，我就是很招人喜歡嘛，你如果餓了，到時候我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
“你的尾巴都快翹到天花板上了。”厲晉淇愛慘了賀舟舟這副嘚瑟的小模樣，感覺她比以前活潑了很多。
“你這是嫉妒，嫉妒爺爺、魏叔和家裏的傭人都更喜歡我。這樣可不行哦，老公，不如坦然承認在家裏你沒我受歡迎吧。”
賀舟舟滿嘴跑火車根本停不下來，其實她心裏是有一點緊張的，雖然之前檢察官就親自去老宅和她溝通過了，也說過她雖然作為本案證人的證言會被採用，但是不一定需要當庭證言，可是這種不確定的感覺反而讓賀舟舟更加緊張，就好像老師在點名找人回答問題的時候的感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會不會被點中，又好像是一場擲硬幣的豪賭，硬幣落下之前你總是會感到緊張，哪怕無論正反你都能承受，可是這種薛定諤的貓一樣的疊加態就是會讓人感覺不太一樣。
厲晉淇抓過賀舟舟的手，輕輕捏着她的手指指腹，語帶笑意地說：“我承認，你被別人喜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畢竟我也很喜歡你。”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直到開庭，休息室里有顯示器，可以直接看到庭上發生的一切和聽到庭上人說話的聲音。
被告一共有四個，王永安、王儀和那兩個收錢綁架賀舟舟的綁匪。
其實今天要審理的一共有兩個案子，主要是因為這兩個案子之間的聯繫很多所以併案審理，一個是賀舟舟被綁架的案子，一個是賀舟舟和厲晉淇遭遇的那場買兇殺人的車禍案子。
檢察官以綁架案主犯的罪名起訴了王永安，另外三人則是從犯，這個案件可以說是事實清楚，證據充足，並且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力求盡量減少量刑，王儀的律師直接就承認了綁架的事實，但是對於其中的分工和最後的量刑有異議。
被告律師宣稱，王儀是完全在被脅迫和被精神控制的情況下才會幫助王永安犯罪的，她也是受害方之一，因此請求法官可以從輕處理，減少或免除對於王儀的刑罰。
檢察官自然不肯讓步，他們拿出了證據證明賀舟舟的位置信息是王儀主動提供的，僱人綁架賀舟舟的錢從頭到尾也都是由她轉到了王永安的賬戶里再轉出去的，明顯就是一開始就在想把自己撇乾淨關係了。
王儀的律師卻堅稱這完全在王永安的授意下操作的，王永安不僅是王儀的父親，有身為父親的權威性，而且他手中還握有偷拍的王儀的照片作為要挾的手段，逼迫他的當事人王儀出於恐懼不得不按照他說的去做。
王永安要挾王儀是事實，在搜查中也的確從他的電腦中拿到了律師口中的那些照片，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負責本次案件的檢察官從之前的檢察官換成了現在這位在法律界都非常有名的號稱是“史上最年輕的天才檢察官”，他是檢察院院長的學生，二十歲就獲得了法學碩士學位，進入檢察院，從他負責的第一個案件到現在為止，未嘗一敗。
“哦？被要挾了卻不報警，反而為主犯提供犯案的必要幫助，如今又以被要挾作為理由來尋求脫罪嗎？”檢察官話語中帶了些嘲諷。
“反對！這是對我當事人的不尊重！”辯方律師提出了異議。
法官的鎚子輕輕捶了兩下，發出“嘣嘣”的聲音：“檢法，注意你的發言。”
檢察官對着法官彎腰鞠了個躬，接着向旁邊的法庭助理提交了一份新證據：“法官閣下，檢方要出示新的證據。”
“這份證據可以證明被告王儀在被保釋期間再次買兇殺人，企圖讓人假造車禍殺害賀舟舟女士。”
法庭助理將新的證據交到了法官的手中，法官戴上眼鏡后仔細看了看手中的證據，這是一份銀行轉賬記錄、一份郵箱恢復記錄和一份口供。
銀行轉賬記錄顯示了由王儀的經紀人賬戶轉出了一筆錢到賀舟舟和厲晉淇車禍的肇事者的妻子賬戶中，且數額巨大，高達五百萬。
郵箱恢復記錄則顯示了王儀的經紀人曾經使用景星內部的追蹤藝人位置的軟件定位賀舟舟的位置並且使用郵箱發送給了車禍的肇事者。
最後就是甘慧，也就是小甘的口供，她表示這一切都是受到王儀的指使，在賀舟舟還沒退圈之前她就已經被王儀收買，為王儀提供賀舟舟的信息，並且在賀舟舟和景星解約的時候故意在她手機里留下可以查詢她位置信息的軟件。
這份證據可以證明王儀早在還沒被王永安脅迫的時候就對賀舟舟有所圖謀，且在綁架案發生后還再次試圖買兇殺害賀舟舟。
辯方律師也拿了一份證據複印件，越看臉色越黑。
法官的鎚子再次輕輕敲了敲：“辯方，對於這份證據有什麼異議嗎？”
辯方律師頓了一下：“異議！從這三份證據只能看出甘慧和車禍肇事者之間的聯繫，不能排除是甘慧她對自己的前老闆懷恨在心買兇殺人，嫁禍給我的當事人的！”
“哦？看來辯方律師沒有好好看證據啊，在甘慧的口供中有說，她每次和王儀談話都是有錄音的，檢方也已經從她那拿到了這些錄音，並且從裏面找到了她指使甘慧的直接證據。”說完檢察官又向法官鞠了個躬，“法官閣下，錄音就在剛剛提交的新證據的證據袋中。”
法官拿起牛皮紙袋倒了倒，裏面果然有一個小U盤，法官把U盤交給了法庭助理，讓他播放。
“你跟着賀舟舟有什麼用，她身邊已經有一個曹卉了，她根本不會重用你的……你現在是我的經紀人，自然應該幫我的，如果賀舟舟消失了，我就能和江總修成正果，以後要什麼資源沒有，你還愁成不了金牌經紀人嗎……不是我乾的！我說了，是王永安逼我乾的！就算是我乾的又怎麼樣！你別忘了，定位是你提供的，你要是說出去你也是幫凶，你想和我一起去坐牢嗎！”
錄音結束，檢察官嘴角露出了略帶得意和嘲諷的笑：“這份錄音不僅說明了被告王儀的動機，也說明了她並不是因為被王永安脅迫才犯罪的，法官閣下，如果這還不夠的話，我還有其他證據……”
“夠了！”王儀大喊，打斷了檢察官的話，“沒錯，是我乾的，我認罪。”
“但是我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王永安，我本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的，我是對賀舟舟心懷不軌，可是我根本沒想過殺她，是王永安逼我的！”王儀失控地大喊，似乎要從被告席衝出來一樣。
法官又敲了敲鎚子：“法警，控制住被告！”
隨着王儀的認罪，一切塵埃落定，法官宣判有罪后，賀舟舟看了快兩個小時的庭審，感覺精神有些累了。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魏叔走了進來，向兩人輕輕鞠躬后說：“大少爺，少夫人，要不要現在先離開，等到庭審結束再離開恐怕法院會被堵得水泄不通。”
厲晉淇看向賀舟舟，意思很明顯，聽她的。
如今有罪判決已下，剩下的就是量刑了，法官需要一些時間討論，他們留在這也沒什麼意思，賀舟舟點了點頭說：“也好，先走吧。”
曹卉因為在旁聽席上，因此賀舟舟和她一直沒打照面，只好離開之前給她發了個消息說她和厲晉淇先離開了。
賀舟舟走出休息室之前，再最後看了一眼休息室里顯示器屏幕中，那個被法警抓住的人，嘆了口氣，轉身跟着厲晉淇離開了。
兩人和來的時候一樣，從後門上車離開，車開過法院正門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有不少記者在法院外圍守着了。
雖然庭審是非公開的，但是因為案件影響，判決結果會馬上公開，賀舟舟的心情還有些複雜，她其實很難想像王儀那種討厭她討厭到希望她去死的感受。
她覺得她活那麼久最討厭的人或許就是厲子源，但是因為她騙過厲子源感情，所以又有點慚愧的意思，後來和厲晉淇在一起了，那種感覺也更淡了，至少她從來沒想過讓厲子源去死。
她那麼討厭王永安，也只是希望他坐一輩子牢，別出現就是了。
或許是因為賀舟舟覺得生命是一種很沉重的東西吧，她再怎麼討厭一個人，也不會希望和一個人的生死扯上關係，那會讓她的心變得沉重。
吃飯的時候賀舟舟還有些心不在焉，厲晉淇和她說話，叫了她好幾次，她才反應過來。
“舟舟，舟舟？”
“啊，怎麼了？”賀舟舟扭頭看向厲晉淇。
“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幾次你才反應過來？”厲晉淇把甜品單子遞給賀舟舟，“該點甜品了，現在下單我們吃完正餐正好能吃上。”
“哦哦，”賀舟舟接過甜品單子看了兩眼，“我要歌劇蛋糕。”
兩人下單了甜品后，賀舟舟繼續吃着盤子裏的肉。
“還在想庭審的事嗎？”厲晉淇問。
賀舟舟點了點頭，把嘴裏的肉咽下去后說：“我在想王儀為什麼會主動認罪，一般來說人都會掙扎到最後一刻吧，就像你玩法庭遊戲的時候，手裏的每一份證據都應該能用上，最後才能贏不是嗎，可是檢察官還有證據沒出示，她就主動認罪了。”
“一份份證據慢慢拿出來，不也是在慢慢撕下她的偽裝嗎，很多人即使明白自己犯了罪，有時候也很難面對自己做過的事。”
“這裏不是遊戲世界，人的行為也不總是遵循邏輯的。”
賀舟舟想了想也是，點了點頭：“說的倒也是，就像愛情一樣。”
“什麼？”厲晉淇愣了一下。
“啊，我看網上說在任何話後面加上‘就像愛情’聽起來就會很有道理，我覺得在這裏套用一下挺合適的。畢竟愛情也很沒邏輯嘛。”
厲晉淇像是被賀舟舟逗笑了一樣，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努力往下壓。
賀舟舟不滿地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什麼，本來就是啊，如果愛情講邏輯的話我們就不會相愛啦。”
厲晉淇放下手，看向賀舟舟，她的嘴微微撅着，顯然對他剛剛的笑有所不滿，重新拿起筷子消滅碗裏的食物。
“我倒是覺得愛情或許自有它的邏輯，不然我怎麼會每次都愛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