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定格的畫面
陳楊托腮道：“吾未曾愛過，故未知。丫頭，爾如何？”
“吾亦未曾愛過，然而吾知。”向瓊瞥一眼劉炫。
“未曾愛過，何以得知？”此時陳楊又顯懵懂。
“吾即知。”向瓊瞪了陳楊一眼，忽輕呼：“水已盡。”
向瓊熟練拔下劉炫手背之針頭，將消毒棉球按在其手背，道：“汝幫他按住。”
陳楊接手之際，忽見向瓊取空鹽水袋張開的手掌，輕咦一聲：“丫頭，爾手上有諸多老繭？”
向瓊道：“豈同汝般悠閑，吾家中諸般體力活皆做。”
陳楊臉頰微紅，他確未做過家務。一時失神，二十五歲矣，三十而立，僅餘五年，他一直在逍遙中度過，又何談而立？無工可做，無業可創，說來，連自己鄙視的葉恩龍都不如，他未來又在何處？
“吾需飲水。”劉炫雖醉，然經輸液，酒精稍緩，意識微清，隱約聽見人聲，亦不再勉強起身倒水，然此時他即使想起也無力起身。
“咳，尚知飲水。”陳楊捧起床頭早已冷透的開水遞給劉炫，此舉動倒頗細心。
劉炫一飲而盡，欲再睡去，不料陳楊竟起身拽起他，用力搖晃劉炫身軀：“莫再睡，吾有事問爾。”
劉炫被晃得頭暈，口一張，陳楊便瘋了。其實劉炫早於輸液前已嘔吐殆盡，此刻吐出的只是剛飲入胃中的水，即便如此，陳楊也幾乎未能忍住。
憤然脫下衣衫，露出結實的上身，一邊擦拭胸口一邊恨恨道：“念在爾喜四兒之情，吾暫饒爾。起來。”
向瓊驚愕推開陳楊：“汝瘋矣？不知其醉？”
陳楊竟被向瓊推開，連連退步，甚是驚訝：“人小鬼大，力不小矣。”
劉炫此時天旋地轉，靠在床頭喘粗氣：“陳楊，汝發何瘋，趁吾醉斷吾腿，待吾醒來再與爾算賬。”
“爾此刻不正是清醒的？吾言四兒之事。”
陳楊話音未落，劉炫猛然坐起：“陳樺？何在？何在？”
“非也，反應如此之大。”陳楊嚇了一跳，“汝非裝醉乎？”
劉炫瞪着佈滿血絲的眼，左右搜尋。
向瓊心中不覺一酸，陳楊亦然，二人同時想起一個問題：愛一人至此，值乎？他們或許有答案，或許並無。
“你覺得，對於所鍾愛之人，何事方能令其最為歡愉？”陳楊問，語氣深沉，“此言需三思而後答。”
劉炫眸光陡然閃爍：“莫非是陳樺命你來詢問於我？”
言畢，他眼神復又黯淡，搖頭自語：“不可能，她傾心的非我，怎會問我此事。”
“然此問題，你必須給出答覆。”
向瓊亦覺奇異，陳楊為何對此執着不已。
劉炫揉着額角，望向窗外月華如練，似那窗框便是另一個世界，而他的女神，便居住在那裏。許久，他徐徐開口：“伴其左右，永不分離。”
“此即你心中所答？”陳楊詫異，這算是何種答案？若換作他，必是對方有何願望，便全力以赴，東指西不打，捉蟲不捕鳥，解衣不卸褲。
劉炫點頭，默然閉目。
向瓊何時離去，已無人知曉。陳楊輕拍劉炫的肩頭：“兄弟，安歇吧，我陪你。”
劉炫並未將其趕下床，他心中的思緒，陳楊自是明了。
寬敞的書房內，孟遙凝視着屏上定格的畫面，陷入沉思。此刻，輕敲門聲傳來，門扉開啟，一翩翩書生氣的青年走進，手捧文件，關上門后道：“孟總，有份文案請您過目。”
“嗯。”孟遙應聲道，“與你說過多次，喚我孟遙便可，或遙遙亦可。”
“我說小姐，現下是辦公時分，能否不開玩笑？”青年苦笑。
“好好好，年歲尚輕，卻日日擺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你不累么？”孟遙揉着額頭，望向窗外，“咦，天已暗，想來已是下班時刻。好吧，從此刻起，你不再是陳副總，你是陳楓。過來，替我按按肩膀，累死了。”
面對這青年，孟遙的霸道消減，柔情倍增。若讓遠航揚帆若水等人瞧見此景，不是以為孟遙又要使詐，就是認定她燒糊塗了。
“你稍待，我為你煮茶。”青年眼中掠過一絲憐惜，步入茶室，泡好后，於茶室外輕嘆，搖頭，英俊面龐上流露一絲無奈。
孟遙淺酌一口，又遞還給他，頑皮道：“英俊公子，請品茗。”
“罷了，不鬧了，我幫你按摩，你看看那份文件，待簽。”陳楓接過茶杯，輕輕擱置一邊，開始在孟遙雙肩上輕揉。
“不看，下班時刻堅決不看。”孟遙撒嬌，此刻的她哪有平日上司的威嚴？
“孟總……”陳楓話未完，孟遙已撅嘴道，“喚我遙遙。”
“別鬧了，我還有事務需處理。”言罷，陳楓欲轉身離去，放眼整個公司，敢於孟遙這般說話，如此態度的，恐怕唯有孟佳及眼前這位。換做旁人，孟遙必然勃然大怒。此刻，孟遙非但沒生氣，反而疾步上前，擋在門前，雙手平舉，俏皮地望着他：“不許走，看完再放你走。”
“如此被人瞧見，有失體面。聽話，別鬧了。”陳楓頗顯無奈，面對如此小魔女，他也無計可施。
“陳楓，方才你如何稱呼我？我沒聽清，再說一遍。”孟遙指尖有意無意地從陳楓肩頭滑至胸口。
陳楓微顫，誠摯道：“遙遙，我的遙遙，我真的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明日還需陪孟阿姨見一個重要客戶，改日，改日我請你用餐，可好？”
“一言為定，不得反悔！”孟遙咬牙道，“你若再放我鴿子，我便……”
話音未落，孟遙手指驟變，從滑動變為掐捏，準確地按在了陳楓胸口的那顆紐扣。
……
陳楓倒吸一口冷氣，近乎央求：“好好好，不敢反悔。”
“那你得定個日期，我可不願久等。”孟遙的手勢迅速恢復，輕點一下，彷彿剛才之事從未發生。
“好吧！”英俊男子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狀，“楊柳、王飛、翁勇他們幾個……啊……絕對不帶他們，只我們二人。”
陳楓徹底敗下陣來，臉上滿是苦笑，可那眼神中的笑意，任誰都能看出，他是在假裝。走到門口回首時，孟遙正對着他做鬼臉，這丫頭，唉！既讓人頭疼，又教人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