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放下
招待所走廊外光線灰暗，劉華站在門外，葉柔江辰站在門內。
厚厚的雲彩移動擋住半邊光線，陽光偏移在葉柔身上，將她照的白皙、光亮，反倒是另外兩個人被更深的陰影籠罩住了。
葉柔笑着打招呼：“劉師兄，你回來了。”
“嗯。”劉華平緩跑上樓變得急促的呼吸，“你們這是要走了？怎麼不多坐一會。”
葉柔搖搖頭，輕聲道：“師伯精神不好，不能多打擾他，我師父說留下陪師伯。”
劉華只好道：“我送你們下樓。”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江辰自始至終都是沉默的。
劉華走在前面，葉柔緊接着跟上，走廊並不長，他們很快走到光下，溫暖陽光為兩人鍍了一層金邊，刺眼灼目。
江辰沉默看着兩人的背影，眼眸漆黑。
他一直很清楚一件事情，葉柔其實根本不需要他。
葉柔漂亮，又有醫術傍身，當初她之所以會留在他身邊，是因為那時的她還沒有獲得如今的強大能力，需要他保護。
可現在的葉柔不需要了。
葉柔幾次遇險，都靠自己化險為夷，並不需要他的保護。
或許沒有他，葉柔會過的更好，更舒心。
因為清楚這個事實，江辰才會越來越患得患失。
他死死纏住葉柔，無時無刻都在確認葉柔對他的愛，更不能容忍任何一個會分走葉柔愛的人存在。
看着二人背影，江辰眸底越發幽暗。
不該讓劉華和葉柔接觸的，他應該帶葉柔離開，現在就走。
腦海中無數個想法叫囂，江辰腳下卻一步都沒有挪動。
黑暗化作繩索死死將他纏住，他猛然下墜，掉入腐臭沼澤池中。
葉柔就站在不遠處的岸邊，漂亮、明媚，不沾染一絲黑暗。
他腦海中叫囂着將葉柔拽下來，和他一起沉淪在黑暗中，霸佔她以後的所有。
把她拽下來，江辰。
現在就帶她走，永遠不要讓她知道真相。
“江辰。”
一聲溫柔輕喚叫回江辰，他回神，發現葉柔就在他身邊，細嫩的小手牽着他的手，柔美長眉微擰，狐狸眼尾微微下垂，眼中溢滿關心。
“身體不舒服嗎？叫你都沒有回應。”
葉柔沒有聽見江辰腳步聲，下意識回頭找他。
江辰站在原地，眼眸空蕩蕩，一身落寞，看的葉柔心揪起來，走回來牽住江辰的手。
葉柔下意識伸手試探江辰額頭溫度，“沒有發燒。”
她拉起江辰手臂，檢查他被趙婉划傷的地方，“是不是傷口又癢了？”
江辰長久的望着葉柔，眸色深沉，目光迷離複雜。
溫柔的語氣、入骨的幽香、關心的動作，葉柔的愛意似春水牢牢托住江辰。
江辰嘴角微翹，似是嘲諷，聲音低不可聞道：“你不該回來的。”
“什麼？”葉柔聽清楚江辰的話了，卻不明白什麼意思。
誰回來，回到哪裏了？
女孩就站在面前，穿着嫩粉色襯衫，臉頰白嫩，狐狸眼因為茫然瞪圓。
江辰周身冷意消散，再也按耐不住，拉起葉柔的手，抵在唇邊落下一吻。
這個吻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卻很重，帶着濡濕和溫柔，重重烙在葉柔心尖上。
他輕聲道：“沒有不舒服，剛才是在想事情。”
葉柔鬆口氣，牽着他的手沒有再鬆開，“該回家了。”
江辰被葉柔牽着向前走。
劉華站在走廊盡頭，將一切收入眼底。
“師兄，走吧。”
“好。”
葉柔無知無覺，跟在她身後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目光是同樣的複雜難辨。
招待所門口，江辰忽然拽住葉柔。
葉柔茫然停下腳步，“怎麼了？”
“我去取車，你在這裏等我。”江辰放開葉柔的手，沒等葉柔回答，轉身後表情迅速冷下去，彷彿速凍的湖面。
他早就在地獄，不能拽着葉柔下來。
她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
吉普車停的並不遠，江辰沒有上車，靠在車門，把玩着一根香煙，安靜等着將知曉一切的葉柔回來。
不管是生氣、憤怒或是再也不理他，他都能承擔，會拼盡全力挽回，爭取葉柔的原諒。
——
葉柔和師兄站在一起，安靜罩住兩人，一時間，葉柔想不起什麼能說的話題，正覺得尷尬的時候，師兄主動開口。
“我給你的那封信，你看了嗎？”
葉柔表情更加尷尬，“沒有。”
劉華表情驟然變冷，“是江辰不讓你看？”
他語氣中的猜忌讓葉柔不滿，她立刻解釋道：“不是江辰，是我不小心把葯湯撒在信封上，看不了了。”
劉華擰緊的眉頭這才鬆開。
葉柔追問：“師兄，你給我的信封里寫了什麼啊？”
劉華表情頓住，沒有立刻回答葉柔的話。
他之所以急沖沖趕回來，就是為了確認葉柔有沒有看到那封信。
如果江辰為了隱瞞毀掉信，劉華會親自告訴葉柔，一切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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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這一切的出發點，只有一個——不甘心。
第一眼見葉柔，他就喜歡上了她，和她匆匆分開后，他往後常常想到葉柔。
可葉柔有對象又很快結婚了，沒有給他絲毫追求的機會。
劉華原本該死心的。
直到師叔說漏嘴，原來江辰下封脈是背着葉柔做的，他第一反應是竊喜。
竊喜他又有了機會。
但他不願意承認，只哄騙自己說，他是為了葉柔好。
扯着這個大旗，他不顧師叔的阻攔，給葉柔留下了一封信。
他心裏暗暗期盼江辰能夠毀掉那封信，這樣江辰罪名再加一。
由他來告訴葉柔一切的真相，揭穿她枕邊人虛偽自私的假面具。
他跑進招待所見到葉柔之後，這個想法都很堅定。
直到他看到葉柔因為江辰沒有跟上來，回去牽住江辰的手。
葉柔愛江辰，這五個字化成利劍擊穿了他的心臟。
劉華知道，江辰猜到了他留下信封的意圖。
若是江辰真的自私，就該帶葉柔走，不該給他單獨和葉柔相處的機會。
可先離開的是江辰。
江辰在給他機會。
一個讓他將所有真相告訴葉柔的機會。
面對葉柔對那封信的好奇，劉華應該順勢提起信的內容，告訴葉柔，江辰隱瞞她的事情。
話到嘴邊，他改口了，笑得苦澀問道：“結婚以後很幸福吧？”
葉柔毫不猶豫點點頭，“更準確的說是開心。”
劉華茫然，“開心和幸福有什麼區別？”
葉柔笑得燦爛，眼尾揚起，艷紅色一點痣似在發光，襯得肌膚更加白嫩。
“每一天都很開心，堆積起來就是幸福。”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劉華笑得溫柔，掩住眼底苦澀，他回答了葉柔之前的問題。
“信里沒有寫什麼。”
見葉柔還要追問，劉華笑着道：“就送到這裏了，快回去吧。”
葉柔的直覺告訴她，有哪裏不對勁。
但師兄催着她走。
葉柔帶着滿肚子疑惑離開。
剛走出去兩步，聽到師兄叫她。
葉柔回頭。
師兄站在台階上，穿着白襯衣，一如初見，溫潤紳士。
“小師妹，再見。”
葉柔點點頭，笑着和師兄擺擺手。
劉華微微一笑，沒有目送葉柔離開，轉身進了招待所。
葉柔繼續走，忽然意識到，這好像是師兄第一次叫她小師妹。
——
吉普車關着門，江辰靠在車座上，眼眸低垂，手中是已經被他揉爛的香煙。
劉華已經和葉柔說了吧。
葉柔會是什麼反應？
生氣、惱怒甚至是厭惡他。
“砰砰。”
車窗玻璃被敲響，江辰驚醒，看清車窗外的人後，視線一呆。
葉柔站在車外，笑得明媚。
見江辰愣神，葉柔覺得好玩，又敲了敲車窗。
忽然車門被打開，小麥色浮動青筋的大手猛地伸出，一把攥住葉柔，將她拽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