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天外玉音
路玄真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秦晚有些陌生，他的話少了，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畏縮，臉上一直帶着鬱鬱寡歡的神色。
在結束與岳質中通話后，二人找了一處地方藏身等待對方消息，她等着秦晚開口，但平時鬼馬多話的他，卻半天沒有出聲。這令路玄真有些心亂，她自從見到情郎，聽了秦晚至京后的經歷，便意識到他陷入了巨大麻煩，跟隨他北行這幾天下來，感覺越來越強烈。
“玄真。”“嗯。”他終於開口，路玄真暗自鬆了口氣。
“對不起呀。”秦晚羞愧地道着歉。路玄真輕輕移過身體，靠在他肩頭，“沒有，是我自己想跟着你。”
她知道秦晚為什麼道歉和心虛。輕雁塞之行，是秦晚見到她之後才有的想法，也就是說，秦晚有必須依賴她戰力才能做的選擇。“攻擊輕雁塞，以解除納蘭靜的壓力，獲得戰術層面的好處，爭取實現對雷家的二次談判。”這是秦晚所設想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他想儘可能靠近寒城，以照顧到沈若男的安全。
嚴格上說，回宗門是路玄真的事，而拿下輕雁塞與她沒有關係，秦晚正是因為要額外借用她的力量而羞愧。“傻子”，路玄真完全可以告訴秦晚，“幫你就是幫鸞兒，鸞兒和若男都是我的好姐妹”，但她講不出這種死板的道理。
因為她完全沒有想過跟着秦晚是去哪、做什麼，只是很自然的覺得自己在他身邊才是正常的，而離開他是不正常的而已。“晚兒說要去輕雁塞，那就去”，路玄真靠在秦晚懷中呢喃着，她十分喜歡自己男人的氣味。
“只要不打仗了，我立刻帶着鸞兒離開，咱們找一個好地方，成親。”秦晚低頭看着如玉容顏動情地說。“還有若男”，路玄真扭了扭身子。“當然，我還要幫若男找回她的劍心。”
“歸雲宗對若男很急切的樣子。”“嗯，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她在你們宗，我總怕牽扯太深。”“師尊會有她的處理辦法的，我回宗后也能幫到她。”想到沈若男的事，估計不可能一蹴而就，秦晚又是嘆了口氣。
“玄真，你不在的這些日子，經歷的戰爭很讓我不舒服。”兩位數以上的雷家修士，在他的面前毫無來由地隕落，而且秦晚是百分百責任的指揮者。最後那名戰士，被持盾同伴護衛着沖向他，兩人眼神在空中對撞，那個畫面，最近一直持續縈繞在他眼前。
“晚兒，天下事你管不完的”，路玄真輕嘆。如果說她對秦晚有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他對自己要求太多，修真人沒有像他這種的。
“我知道。”秦晚一直以青鸞為借口說服自己，他干涉俗界的國家間戰爭，是為了保護青鸞的家族，但這由頭欺騙不了他的內心，反躬自省，他其實完全有各種辦法來迴避掉現在這種窘況。比如此刻，他脫離了武妃掌控，本可帶着青鸞一走了之，可秦晚做不到。
死掉的老皇帝、武妃、薩閑、幾位大將副大將，每個人都與他產生了聯繫，這種聯繫變成了責任，自覺地被背在背上。
路玄真的回歸，恰到好處的為他乾涸心田帶來了活水。秦晚如同小時候向何氏撒嬌，自顧自訴說著自己的煩惱和憂慮，路玄真在旁靜靜聽着，只偶爾回應兩句，直到秦晚將怨氣撒清，長長地出了口氣。
“呼，頭大呢，不過有你在，我好多了。”秦晚揉了揉太陽穴，又站起身跳了兩跳，重新抖擻精神。這時路玄真突然問道：“如果戰爭沒有照你預想的進行呢，比如雷家不肯撤兵，堅決要佔領萼國為止？”
“我給自己劃了條線。”秦晚說道：“只要戰爭一旦影響到我援助若男，那就立刻帶鸞兒脫身，再不理這些破事。老實說，萼國這些人給我的賞識，人情到這也算還了不少，不過為了不讓鸞兒傷心，之前我還是會盡量幫助他們。”
“晚兒，若男、鸞兒我都要管，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聽着路玄真的話，秦晚心中感動。他望向身畔，路玄真如月宮仙子般超塵脫俗的容顏不禁情動，一把將玉人挽住，四目兩對，目光開始火熱。他正待一親芳澤，這時小千山璧震動起來。
“呃......”秦晚尷尬取出靈器，裏面傳來大大咧咧精神十足的聲音：“嗨，秦晚弟弟。”這不啻於天外玉音，頓時讓他振奮。“公主殿下！我在。”小千山璧里薩閑好像心情不錯，劈頭問道：“你在哪裏，沒受傷吧，我妹妹呢？”
“鸞兒現在在很隱蔽的地方，我藏起她準備與靜將軍會合。皇帝陛下的事，我知道了，還請公主節哀。”對面傳來不滿的聲音：“人家問你有沒有受傷呢。”“沒有沒有，我很好。殿下，你可聯繫上了左右丞相？”秦晚趕緊將話題轉到正事上。
“文公和宇文公一直在宮城隨侍。”“那付豐副大將呢？”“他帶着軍部能幹活的逃了。”“逃了，逃去哪了？”“寧水，悄悄的告訴你，我們在那裏有個秘密據點。”“不會被追蹤到么？”“放心啦，這個佈置很早的了。”
知道軍部還有機能，秦晚立馬向薩閑詢問有沒有辦法聯繫到納蘭靜。“靜姐的軍情，是絕對機密，為了防止泄露，範圍會小一些。”原來明光城為了保證與納蘭靜的通訊管道，採用了信使加信管結合使用的辦法。
兩邊要傳遞信息，第一站是由信使帶出，信使只負責將要傳達的內容記住，至固定地點后，會有一條類似於文思聖府邸內傳信的銅管，信使以特定節奏敲擊銅管，銅管另一端的人將之再翻譯成文字。
這種做法相當昂貴，因為銅管鋪設工程量極大，又要隱蔽進行，薩朝經營多年，僅在東中西各有一條，好處是在銅管範圍內，速度比雪鴞更快。“離你最近的銅管在這處。”薩閑特意選擇了一條靠東的銅管位置，以方便秦晚儘快向輕雁塞移動。
“我會先替你將消息傳過去，你需要提前到達那裏等靜姐回復。”薩閑告訴秦晚一套複雜的加密文字的辦法，是通過採用音韻來回反切形成密文以避免被敵人截獲。秦晚強行記下之後，馬不停蹄向銅管所在位置趕去。
當天晚上，秦晚靜靜伏在一處窪地。這裏是一座廢棄舊宅外面，窪地某處排水管旁，有條銅管不起眼地發出震動。每次震動都被秦晚神識捕捉，腦海中開始浮現文字，灶娘強大的計算能力下，他甚至同步讀出了這段簡短語句。
“已向麻櫟溝移動。”
秦晚大大鬆了口氣，這證明納蘭靜仍然安全，最關鍵的聯繫問題已經解決，接下來只需要告訴青鸞這個消息即可。他敲擊着銅管發出提醒：“每三百里有暗哨，務必小心”然後長身而起，“玄真，走，咱們去輕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