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明光失守
秦晚悄無聲息離開,身後是一片稀疏樹林,夜色中黑乎乎的。此處位於大平原中部,是計劃是青鸞潛伏的地方。
“裏面有人。”他回到路玄真和青鸞身邊后,皺眉道。這一路來,三人曉伏夜行朝北前進,每次經過視野開闊地方都得特別小心,因為他們發現雷隆衡已佈下了嚴密監視網。這樣的話,玉車高飛也不保險,萬一有目力過人的守衛,三人便有被圍堵可能。
秦晚在腦中將一路察覺的異狀過了遍,對方應該是每隔兩百里便佈置了人手,這麼密的監視網,個人還有可能避開,大部隊行軍是肯定會被立刻發覺,如果納蘭靜進入這片區域,脫身機會就很渺茫了。
要儘快與她聯繫上,在這之前必須為青鸞找個最佳隱蔽所。放置青鸞的位置,既要利於她隱藏,還要利於納蘭靜與她會合,同時不能離帝都太遠,否則無法連上千山璧已有線路,所以只能是在帝都南部一小片區域。
秦晚這時想到,當時他與青鸞剛剛入帝京的時候,有大量送炭炭車,既然有炭要送,那麼必有產炭所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不遠處有個鎮子,乾脆前去問問。三人簡單喬裝了一下,來到五十裡外鎮上,深夜裏只有一間客棧掛着風燈,秦晚便上前詢問。
“大叔,請問可有單間,我三人打算住宿一晚?”
店老闆見如此時辰還有客人來,不免有些高興,滿口稱有,給秦晚他們安排了間潔靜小房,秦晚為了套話,特意多給了一枚銀子,見客人出手闊綽,老闆自是有問必答。原來這鎮子名叫獨山頭鎮,因鎮外不遠有個小土包,平原人少見山,那麼個幾十丈的土包也被命名為山了。
獨山頭鎮也和帝都南部多數小鎮一樣,周邊俱是農田,鎮內商業也以售賣農產品為主,因為沒到收穫季,此時特別冷靜。“掌柜的,在下遵從家父安排出門學商,卻不知這季節,想採買些炭賣去京城可好?”秦晚開口詢問,老闆聽了哈哈大笑。
“小哥,你這個時節想做炭生意,可不晚了么!”聽掌柜介紹,秦晚才知道自己問得的確可笑。原來京城所用木炭,是在城南七百裡外一個叫麻櫟溝的地方所出。麻櫟溝背後大片森林,裏面最多麻櫟樹,用來制炭煙少耐燒,養活了眾多人口。
燒炭一般是依山制窯,但當地無山,製法是挖出長溝,將砍來木材碼好后埋入溝中悶燒,每到冬季,燒出一溝的炭後起出售賣,卻不是隨燒隨制的。“一冬最多能燒三次溝,你近春時來,人家都封溝歇業了,哪還有新炭賣給你?”
秦晚露出失望神色謝過店主,回房興奮對路玄真和青鸞道:“咱們去麻櫟溝!”
去麻櫟溝的原因是這裏既近京城,又好藏身。三人來到當地,所見果然壯觀,長長的炭溝雖然已經熄火,但仍有餘煙飄起,每條足有十餘里。這是個炭鎮,當地有數家大的木炭買辦商行,因為已經停火,所以只有稀稀拉拉少數行商過來,買的是倉庫中的存貨,運的地方也不是京城。
“木炭天生能夠吸除異味,趁他們封溝,咱們把鸞兒藏進去,這就萬無一失了。”炭季已過,再要開溝又是十個月之後的事,這個時節絕無人來打攪。秦晚和路玄真在一條炭溝處向下深挖,為青鸞僻了間藏身秘室,這裏四處是炭渣,倒不用刻意尋找畜糞來掩飾氣味了。
“你們去吧,千萬小心。”青鸞相比自己更擔心秦晚和路玄真,路玄真抱着她親了親,道:“鸞兒你和那位女將軍會合后,不要離開她的身邊。”“嗯!”秦晚想了想,取出三枚雷斧符給到青鸞。
“鸞兒,這符可比一般雷斧符強,我新做的,你拿着防身。”“嗯!”兩人千叮嚀萬囑咐,直到青鸞沒耐心嫌煩了才飛空離開,等到走遠之後,秦晚拿出小千山璧,開始嘗試呼叫。
岳質中的聲音傳來:“副會長。”“岳主理,是我。”秦晚趕緊道。岳質中仍留在帝京,聽到他的聲音,秦晚心定了一半。“怎麼是你,副會長呢?”岳質中有些擔憂的樣子。“她沒事,岳主理,長話短說,是這樣......”
聽完秦晚的話,岳質中那邊沉默了一會,然後問道:“靜將軍行蹤,現在無法知道。”“軍部那邊,應該有知曉她位置的人。”秦晚提醒道。“不,秦小哥,你離京日久消息滯后了,京城已於兩日前被攻擊。”
“啊!”秦晚雖說猜想到雷隆衡吃虧后,會有可能轉頭攻擊明光城,卻沒料到對方速度如此之快。岳質中道:“范苦先生與派來回援的靜將軍部下籠城,被雷家雷隆升與雷隆落擊敗,范先生此刻生死未卜,守城軍隊已被打散了。”
“你們現在身在何處?”秦晚忙問岳質中。
“雷家擊潰防守部隊后,並沒有入城,付豐將軍他們現在不知去向。我們萬寶行這麼大攤子,走又走不到哪去,仍留在原地等待時局進一步發展。還有......”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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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駕崩了,雷家進攻時,全城掛起了素旗。”
“是嗎,老爺子走了啊。”
秦晚此時不由得有些傷感,薩元謨一路算計着他,但人並不壞,而且還慷慨將青鸞許配給了自己,這個當口離世,或許也是他最後的安排呢。
老皇帝想讓雷家坐實趁國喪入侵的不義之名吧,說不定舉哀被刻意地拖延了呢。雷隆衡估計被老頭這招弄得猝不及防,所以才沒有正式入城,畢竟乘喪得國的話,對將來統治是極不利的。
“付豐將軍不在京城?”“我也只是聽說,軍部和百官在雷家攻擊前進行了疏散,秦小哥,我們畢竟只是商人......”
秦晚理解岳質中,他們並沒有義務關心軍部的情況,但現在他這邊是秦晚唯一了解京中局勢的窗口,所以秦晚不得不再次問道:“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從閑殿下那裏?”“這個,會長正在為先皇帝陛下守靈......”
這傢伙現在應該很傷心呢。這時秦晚回想到岳質中剛才所說的話,忽然察覺一事:“岳主理,你剛剛說,范苦和回援的靜將軍部下一同打的這場防禦戰?”
“是的,靜將軍派了數十名修士回援京城,在城外與雷家人進行了交戰。由於敵方勢大,見范先生單挑雷家二人失敗后,便迅速撤退了。”“他們敗往何處?”“這個並不清楚,據我們在城外的人觀察,這些人分散成單個,向不同方向逃離的。”
“有趣。”
他不認為以納蘭靜的兵法,會草率到派人數這麼少的部隊打守城戰,從岳質中口中展示出的,更像是一種牽制姿態。既然派了人員在帝京牽制雷家,那麼她本人會做什麼呢?
敵情不明,我情也不明。秦晚現在渴望掌握任何消息,他要與納蘭靜聯繫上,除了找付豐外暫時想不出什麼辦法,付豐疏散后這條線便斷了,要怎麼把線接起來呢?被打散的那些修士,有沒有與納蘭靜會合的計劃?應該不會,納蘭靜不可能留下這種線索被敵人追查。
軍部的疾雲雪鴞通訊網絡,這時估計已不可用,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秦晚苦思后,腦中靈光一閃,急問岳質中:“岳主理,百官疏散了?”對面傳來岳質中苦笑:“其實雷家入侵消息傳來時,已經有許多人帶着家眷財產逃出京城了,觀望的人,因為大前日的敵襲,更是堅信明光城要丟,這幾天官道上可堵得慌呢。”
“有沒有留下的?”“還有,左右丞相仍留守京城,少部分官僚仍跟隨他們在職位上。”“岳主理,我想拜託你查一下,文思聖和宇文宗臣的家人有沒有離京。”因為有文思聖府之前的經歷,秦晚知道這些帝國重臣都有自己想法。
文思聖和宇文宗臣,皇帝在位時,這二人都表示出最大的忠誠,但秦晚認為這種忠誠並非無限的。當雷隆衡入京時,眾多高官帶着女眷試圖與其結好,文思聖和宇文宗臣也有份。特別是部下提出和親之策的文思聖,其實一早已在應對若雷家入侵后的形勢。
秦晚並不鄙薄這種心態,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為了自己和家人考慮退路並不違反人性。他更在意這二人目前能不能有所幫助。如果二人的家人此時已經逃離京城,便表示這他們的抵抗決心不堅,而如果連家眷都留了下來,則應該信任他們。
“小哥,他們應該值得信任的。”岳質中道,他將秦晚不在京城時,皇帝曾下令對京中官員進行大清洗一事說出。“但凡雷家在京駐留時,去他們使館‘採購’過的人,都被詔令下獄嚴查,兩位丞相併不在內,他們雖受斥責,位子卻沒有變。”
得知老皇帝的雷霆手段,秦晚又一次心中感嘆。薩元謨雖然死了,但已提前為帝國未來完成了佈局。“想為新皇帝留一套相對乾淨的班底呢。”他決定相信薩元謨,把尋找納蘭靜的希望寄托在兩個相互鬥氣的老狐狸身上。
“你告訴閑殿下,守靈這事,等戰爭結束了她想守多久便守多久,趕緊振作起來先替我解圍。”秦晚硬着心腸要求岳質中。薩閑留在京城而沒有隨青鸞或薩迎南下,秦晚理解他的想法,說是想嘗嘗做俘虜的味道,其實這位公主大人是不願放下驕傲,要向雷家證明即使他們大軍壓境,明光城也有薩家子弟在堅守。
“我給追得到處亂跑,你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呀。”抱着這樣的想法秦晚拜託岳質中,要薩閑聯繫文思聖和宇文宗臣,務必開闢一條他與納蘭靜能夠聯繫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