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嫂子和處子(1)

1.嫂子和處子(1)

民兒扛着鋤從村街上過,碰見二嫂從她家的大門樓子裏出來,民兒一遲疑,腳步不由地放慢了。***二嫂老是跟他開玩笑,每次他都招架不住,他有點害怕二嫂了。

二嫂這是做好了早飯,摘下圍巾,在當街上抽打身前身後的草木灰。帶點香味的白色灰屑飛揚起來,使二嫂周圍像是裹了一層晨霧。二嫂透過“晨霧”,一眼就把民兒看到了,看見了就盯住不放。剛才她的眼睛被柴煙薰得有點紅,有點摸糊,這會兒不用擦就亮了。二嫂的目光亮得很特別,不僅火辣辣的,還有幾分厲害,似乎能穿透什麼。

民兒知道躲不過這一關,就上前叫了一聲二嫂。

二嫂不答應,讓民兒叫她大姐。

二嫂嫁的是一個排行老二的人,本村平輩的弟弟們都是喊她二嫂,民兒不知道大姐從何說起。他窘迫地笑着,沒有叫大姐。

民兒不叫大姐,二嫂就不放他過去。二嫂往村街中間攔了攔,兩個膀子也端開了。民兒想溜着牆邊跑過去,他跑到哪邊,二嫂就堵到哪邊。二嫂高高大大的,腿長胳膊粗,他想越過二嫂不大容易。二嫂說,你小子想溜,沒門兒,不叫大姐你別想回家。二嫂湊着手,想捉住民兒。民兒不想讓二嫂捉到,二嫂進進,他退退,二人形成了對峙局面。如同兩個角斗的人,二嫂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得瞅着二嫂的眼睛,不然的話,他就有可能吃虧。可是,二嫂眼裏有一種很強烈的東西,他倆的目光只碰了一個回合,民兒就有些吃不住勁,他還是叫二嫂,說二嫂二嫂,讓我過去吧!

二嫂把民兒叫成小**孩兒,說你的嘴夠硬的。二嫂沒有堅持讓民兒喊她大姐,她把兩條長腿一叉,讓小**孩兒想過就從下面鑽過去吧。

民兒看着二嫂從腿下為他敞開的大門,要是把頭低一低,鑽過去不成問題。然而民兒沒有鑽,他畢竟也是個男人哪!民兒還是微笑着,沒有着惱,只是他的臉有些泛紅。

二嫂的臉也有些紅,她設想好了,等民兒鑽到半道兒,她的兩腿就把門一關,夾住民兒的腰杆子,把民兒當叫驢騎。讓你叫大姐你不叫,到時候想叫也晚了。

民兒沒有讓二嫂的陰謀得逞,他探着腦袋,作出要鑽的樣子,卻拔頭順來路折了回去。惹不起,躲得起,翻過村后的干坑,在村外繞一個圈子,照樣可以回家。他怕二嫂追他,撒開丫子跑得很快。

二嫂沒有追他。他沒喊二嫂大姐,二嫂就罵了他的姐。二嫂是笑着罵的,說,日你姐,你等着,我饒不了你,早晚得收拾你!

兩人在一個村子裏住着,一個人成心要收拾另一個人,機會總是找得到的。這天傍晚,二嫂瞄準了民兒在他家的自留地里鋤豆子,也扛上一桿鋤到村西的自留地里去了。陽光有點變色兒,照在莊稼葉子上一片嫩黃。田野里有了小風,風裏涌着一股股草汁子的青氣。蚰子滿地里叫着,激充沛的樣子。二嫂胸脯挺得高高的,身上很帶勁。這樣的地里狗攆兔子都可以,看民兒這小子還往哪裏逃。二嫂轉過一片人把高的玉米地,看見會嫂也在自留地里鋤豆子。會嫂家的地和民兒家的地搭界,兩個人快鋤到一塊兒去了。在風裏,二嫂聽見會嫂在跟民兒說笑話,笑話主要是會嫂在說,她一個人就說得很熱鬧。不知民兒還了一句什麼,會嫂抓起一把土往民兒頭上撒。會嫂定是把民兒撒中了,不然她不會笑得那麼響。二嫂還沒撈着笑,會嫂捷足先登,倒笑到她前面去了,這個會嫂,小心把蛋笑掉。二嫂對會嫂說不出什麼。這裏的規矩就是這樣,弟媳不能跟大伯子哥開玩笑,但嫂子可以隨便跟弟弟們開玩笑,玩笑開到什麼程度都不算過分。反過來說,當哥的不能跟弟媳們開玩笑,而當弟弟的可以盡跟嫂子們戲鬧。在打麥場裏,或是在剛整好的暄騰騰的田地里,常見幾個小夥子一哄而上,把一個嫂子捉住了,掀翻了,褲帶解開了,往大褲襠里塞進滿滿的麥糠,或填進足夠的沙土。在眾人的鼓噪加油聲中,有的當弟弟的還敢騎在某個嫂子的肚皮上,作瘋狂顛簸狀。這裏還有一個規矩,不管叔嫂之間鬧得如何天翻地覆,不管哪方佔了上風,吃虧的人吃了也就吃了,都不許着惱。誰要是忍不住犯了惱,就等於違背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就有可能受到全村人的小瞧和孤立。有這樣的規矩在,她可以和民兒瞎鬧,會嫂當然也有和民兒鬧玩的權利。正像村裡人說的,大嫂別說二嫂,三嫂在後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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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白花(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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