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誰是我們的敵人
“小陸,你不會真的想和她人生圓滿吧?”
張文書見他繞來繞去,手裏的刀伸了又縮,縮了又伸,腦門上已經微微見汗,卻始終沒把喪屍幹掉。
陸沉沉沒好氣地說道:“屁,她轉來轉去的,我沒法下手呀。”
他手中的刀,長度有限,想宰了喪屍,就得蹲下身子。但又不敢靠的太近,以免被扯住了,摔進坑裏。
偏偏喪屍還有一定的活動能力,轉來轉去,雙手亂抓。他試着出了幾刀,大都斬在了手上,可這玩意兒不怕疼,砍在手臂上沒用。
張文書嘆了口氣,說道:“行吧,你站後面去,我待會兒把她固定住,你就出刀。”
說完,提着棍子,雙手緊握,凝神靜氣。
衝著喪屍喊了一聲:“喂!”
喪屍受聲音干擾,轉頭衝著他,張嘴吼叫,齜牙咧嘴。若非被困坑底,此際怕早已衝過來,將他撕成碎片。
張文書卻已出棍。
只見棍子往前一遞,自她口中而入,往前猛衝。
力量之大,帶着喪屍身體傾斜,雙腳更短暫的離地,踉蹌後退。腦袋猛然撞在另一邊的坑壁上。牙齒斷了數顆,一齊被棍子抵進嘴裏。
她雙手亂划,身體卻再無法動彈。
欲發出嘶吼,卻已做不到。
這木棍到底是鈍的,若是削尖了,憑這一衝之力,或許能直接貫穿喪屍的腦袋,而不必再想辦法處理。
“動手!”張文書說了一句。
陸沉沉還在發愣,聞言“哦”“哦”連聲,終於是反應了過來。忙走到另一邊,一刀斜出,劈下了喪屍的小半個腦袋。
本來張牙舞爪的喪屍,立刻便委頓起來,不再動彈。
張文抽棍而出,她即滑倒,躺在了坑底,再無動靜。
“這陷阱不能用了,埋了吧。”
本想捕獲些獵物的,誰知道竟是喪屍,這玩意不能吃,實在晦氣。
任其躺在這裏也不行,誰要是摔下去,太過驚悚,也不人道。又擔心血腥氣引來野獸,或者什麼其它玩意,還是埋了安全。
卻見小陸捧着刀,獃獃出神。
“怎麼,看這腦漿子不錯,想舔一口?”他忍不住笑道。
陸沉沉卻不接話茬,反而舒了口氣,說道:“這一刀之後,我有種新的體悟……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我感覺自己在產生蛻變。”
張文書卻苦笑不得,說道:“兄弟,大災變以來,沒有外星人,沒有系統,沒有異能……我早試過了。這是現實世界,一頓不吃就會感覺餓,你說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脈?”
“比喻,比喻,一種修辭手法。”
“好吧,就是不知道打通了之後,挖土會不會快點……”
兩人一動手,將坑掩蓋,累的渾身是汗。
陸沉沉精神上,卻還是頗為亢奮。
他的氣力,從小便很大,行動也素來迅捷。這段時間表現的一般般,是因為總吃不飽,每天無精打采。在面對喪屍的時候,內心充滿了恐懼。
大災難之後,倖存者或多或少都接觸了喪屍。
說實話,大部分的結果,都是一場災難。
面對嗜血的怪物,力氣巨大,雖然行動相對遲緩,但牙齒尖銳,形象可怖,有多少人能勇敢地面對,並將其擊殺?
陸沉沉之前的經歷中,數次與喪屍遭遇。
一群人,哪怕只遇見一個喪屍。
也會驚慌失措,然後烏泱泱地尖叫逃竄。
真正去抵抗與鬥爭的,屈指可數。
大家都在逃亡,能跑多快有多快,至少,要比身邊的人快。
整個世界,都籠罩在恐怖的氛圍中。
而每個人的心裏,都被恐懼的濃雲佔據。
陸沉沉今天忽然感覺,一縷光,穿透濃雲,照射了進來。恐懼的天空,出現了裂縫,並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終至潰散。
處理完了喪屍,兩人離開。
張文書卻顯得沉默許多,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陸沉沉見他不說話,主動問道:“怎麼了?”
張文書聞言,愣了一下,慢慢反倒有些釋然:“我剛才在想,這地方其實不錯,離市中心遠,危險小。有水有地,怎麼都能活下去。除了寂寞些,也沒什麼不好。”
“對呀”,陸沉沉迷糊,說道:“很好呀,怎麼了?”
張文書問他:“你感覺這喪屍是哪來的?”
“肯定是從……”陸沉沉沒想那麼多,脫口就要回答,可是話說了一半,他發現自己也不知道,只好說道:“從哪來的?”
張文書說道:“你們那晚路過,引來了喪屍,後來喪屍又跟着走了。他們總在追逐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晃悠到什麼地方,也很少會單獨走那麼遠的路。”
陸沉沉明白了。
偏僻的郊區,安全了這麼久,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隻喪屍,這事情本身就很詭異。那麼情況無非兩種,一是城市裏的群屍在漫遊,擴散到這裏了;二是有人路過,或者待在這地方了,把喪屍給引過來了。
但兩個種情況的結果,其實大同小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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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屍擴散過來的話,證明除了剛剛處理掉的那隻外,周圍已經差不多都是喪屍了,只是密度沒城市裏那麼大而已;有人引過來的話,也一樣,那麼遠的路,喪屍又有嘶吼的習慣,可能只來了一隻么?
張文書卻笑了笑,說道:“剛剛想着好不容易安定一段日子,可能又要搬家了,有點可惜。但想想,這個世道,葬身屍腹的人多了去了,搬家雖然可惜,但也比沒命了強。”
輪到陸沉沉沉默了。
他雖然是剛來,但確實很喜歡這個地方。
儘管打算休整之後,去尋找庇護所,卻不想這麼快就離開。
“算了,不想這個了”,張文書擺擺手,卻看得很開,說道:“喪屍來了便來了,數少就殺,數多就跑。目前的主要事情,依然是解決溫飽問題,餓死的人估計比被咬死的人多的多。”
陸沉沉想想,也樂了。
還真沒必要患得患失,日子過的再差,有之前那麼差么?
之前可是幾次想要自我了斷。
目前,至少,自己很想活下去。
張文書領着他在草叢裏穿行,走走停停,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亂世不宜矯情。
他們摘了些野果和野菜。
陸沉沉沒這方面的經驗,一眼看去全是草,他對吃草是沒什麼慾望的,而且也知道根本無法消化。但經過張文書的講解與辨別,會發現,野外的食物實在是太豐富了。即便沒有獵物,也不是活不下去。
他將野果塞了幾顆放嘴裏,也不曾洗,只是簡單擦了一下。
甜度不高,有點偏酸。
不過他已經很滿足了,這個時候,難道還期待着吃蘋果,梨子,西瓜,車厘子么?明顯不現實,相比較而言,野果也不錯。
然後張文書會隨手做一些陷阱。
有大有小,有簡單的,有複雜的,不一而足。
“再翻過前面這道坡,就到了今天的目的地了。”
張文書駐足,將額頭的汗水擦去,掏出瓶子,喝了口水。這水喝着挺解渴的,就是比較寡淡。他偶會也會想,如果能喝瓶冰鎮的可樂,或者啤酒,那就圓滿了。
“走,咱們上去。”他一抹嘴,招呼陸沉沉。
兩人腳下發力,邊往坡上行去。
坡下荒草茂密,不過能見出田壟痕迹,以前大概有人種過莊稼。這種斜度,不宜種小麥玉米之類,但可以種紅薯。栽了之後不用多費心,等着收成即可。
坡上地勢漸為平坦,也是雜草叢生,不過稍微稀疏些。
但有一片青綠,倒是十分齊整。
“到了,這就是我跟你說……我靠,小心!”
張文書爬上來,剛要跟陸沉沉介紹,卻戛然而止,心下悚動。立時便提棍下腰,蓄力戒備。陸沉沉也是這般,攥了刀柄,死死盯着前方。
卻見青綠茂密的地里,伏着一個身影,後背對着兩人。
整個人趴在地上,似乎吞咽什麼東西卡住了,正雙肘撐地,費力地咳嗽。這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一時倒聽不出是人是屍。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喊一聲,看看是不是喪屍。”
“哦哦……”陸沉沉點頭,心下瞭然,對着那身影喊道:“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
張文書一聽,樂了,這貨果然不正常。
話音未落,那身影似是受了影響,慌忙轉過身。
只見一年近六旬的男人,滿臉鬍鬚,面色驚恐。雙手撐着地,嘴裏尚含着大半個土豆。見兩人手持兵器,一時不敢輕舉妄動,緩緩舉起雙手,土豆都忘了吐掉。
喪屍不吃土豆。
陸沉沉鬆了口氣,說道:“不是喪屍,只是個毛賊……毛賊怎麼算?要打一頓么?還是宰了?”他轉頭看着張文書,頗為疑惑。
此時那人倒是反應過來了,吐掉嘴裏的東西,立時大聲喊。
“大俠饒命啊!”
張文書一頭黑線,都是些什麼玩意,看來只有自己比較正常。
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對陸沉沉說:“怎麼整天喊打喊殺的,偉人曾經說‘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喪屍才是我們的敵人,毛賊嘛……”
那人明顯是鬆了口氣,正準備爬起來,卻聽到了下半句。
“也不能算朋友,還是打一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