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叛軍
另外一個年輕頭領憂心的說道:“現在有西峽山的那批梁軍從中阻攔,我們與梁國人幾乎失去了聯繫,薩朗又一意孤行,我真的怕一旦失手,會將薩格魯這些年帶着我們打下的基業全都葬送了。”
“為今之計,不如寫一封求和書,先與他們停戰和談,等梁國那邊鬆懈了,我們再去聯繫那邊的人,從長計議。”
“這種話我是真的一句都不敢說。”大巫師擦了擦頭上的汗,“薩朗心胸狹窄,又一直對我有戒心,我若是說讓他向梁國示弱,他會以為我瞧不起他。”
大家全都沉默下來。
薩朗一直被瞧不起,現在終於有了出頭之日,肯定不會允許別人再瞧不起他。
“那怎麼辦?難道還要繼續打下去?西峽山大營的糧食雖然燒毀了,可雪月城的糧食又被他們奪走了,要是真打起來,梁人可不比咱們虛。”
“聽說這次押送糧食的頭目,是大梁的戰神瑞王,一個戰神再加上邊境的這位神秘人,咱們可未必會是人家的對手。”
“那能怎麼辦?誰能說服薩朗?他可是說了,與其等着別人來送糧食,不如自己去搶!”
大巫師一句話,又把眾人問的沉默下來。
眼看着商議的結果就要無疾而終,里都部族的頭領站了起來:“我去說。
怎麼說我也算是他的長輩,說他兩句,也沒什麼吧!
他父親活着的時候還要給我幾分薄面,我就不信,他還能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圖鼠部的頭領拉了拉他的衣服:“這薩朗連自己的父親都敢動殺心,又怎麼會把你放在眼裏?
他要是執意打仗,你去說什麼都沒用的,反而會引火燒身,讓他記恨你,要不,還是算了吧。”
這一句話,戳了所有人的心窩子。
大巫師之前和他們說過,薩格魯這次親自出征,就是因為相信西峽山的那個齊將軍已經叛變。
搶糧食不必他親自出馬,但是收復對方的一個將領,非得他親自出面才顯得隆重。
只要將那個齊將軍收入麾下,別說是北疆的十五座城池,就是再往裏推進十五座城,也不費吹灰之力。
大巫師害怕有詐,本來不同意薩格魯親自去,但是薩格魯拿出了與梁人的通信,並且再三強調,薩朗已經用毒藥控制了姓齊的幾個月。
這件事,保證萬無一失。
結果證明,偏偏是這連萬分之一都沒有的可能性,讓他們的大首領薩格魯丟了性命。
大巫師懷疑這其中有薩朗的手筆,可是整件事他從未出過面,根本抓不住把柄。
所以這事兒只能背後討論一下,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薩朗沒什麼根基,但是他的手段很辣,又讓所有人都心懷畏懼。
“是啊,烏爾木,你還是不要輕易得罪他,誰知道他使出什麼手段來!”
“一群膽小鬼!”
烏爾木拄着手杖站起來,“你們都不敢得罪他,那這個惡人只能我去做了!你們部族人少,可我們部族的那些好兒郎,不能全都折在戰場上!”
烏爾木在他們這些人里地位很高,見他如此堅定,有人便活了心思。
“烏爾木,你真的敢去和他說嗎?”
“行不行的另說,要是連試都不敢試一下,那以後,薩朗更要以為可以隨隨便便把我們捏扁搓圓了。”
“我誓死追隨烏爾木!”一個中年頭領表態道。
其他人點了點頭,看了看大巫師,還是沒有說話。
烏爾木捏緊了手杖,手上的青筋像老樹根一樣,盤根錯節。
大巫師再次開口,“我不是不支持烏爾木大人,只是我了解薩朗,他就像是個瘋子一樣,誰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兒來!”
“沒用的廢物!”
烏爾木將手杖敲得錚錚作響,“你也是薩格魯身邊的老人,這些年沒跟着他學成狼性,反倒被訓成狗了不成?”
說著,他瞪着渾濁的眼睛看了一圈,“你們別忘了,薩格魯當初大族長的位置是怎麼得來的?
既然他能行,那別人為什麼不行?”
眾人內心一震!
當初他們北疆十六部被大梁的蕭家軍打的節節敗退,薩格魯就是殺掉了當時的大首領,帶着眾人突出重圍,才在眾人的擁護下成為新的大首領。
既然薩格魯可以,那別人為什麼不行!
“烏爾木,你們里都部族如今勢力最大,如果你也能像薩格魯當年那樣,我們可以擁立你做新的首領!”
“草原上沒有永遠的狼王,只有強者才有資格坐上這個位置!”
“烏爾木,你要是敢做,我們一定支持你!”
烏爾木冷冷一笑。
“我知道你們都懷着什麼樣的心思!咱們雖然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但是大家都不是一條心。
誰願意一輩子供別人驅使,誰不想自己做着草原上的狼王!
現在把話說的漂亮,沒準走出這個門,就有人要去薩朗那裏告狀,用我的命給你們自己換回一些微小的利益。
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你們想要做草原上的狗,沒有人攔着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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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我們里都部落若是成功了,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失敗了,也不會牽連到你們這些膽小的人。
不過,要是有人出去告秘的話,你們自己想想,以薩朗的性格,他是會記你們一功,還是覺得你們和我走的太近,心懷鬼胎?”
“請烏爾木放心,我們絕地不會做出那種告密的事情!”
“就是,偷偷告密,那是小人所為,我們不是那樣的人!”
“我們草原上這麼多人的性命,不能葬送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中。”
“既然大家都不支持他,那我們不如把他害死大首領的事情公之於眾,逼他退位!”中年頭領建議道。
大巫師戰戰兢兢道:“這件事沒有任何證據,只是我自己推算出來的。
他要是追究起來,我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
“這件事確實不能為難大巫師!”
烏爾木替他說話。
“大巫師一個人如何能頂的過那麼大的壓力。”
大巫師剛要感謝,烏爾木又接着道:“不過我說的這件事是否能成,還要仰仗大巫師的幫忙。”
大巫師站在眾人面前,頂着眾人灼熱的目光,身上彷彿要被燒出幾十個窟窿。
這件事他算是被套在裏面了,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最後他咬了咬牙,一拍大腿:“烏爾木頭領,請說!”
……
幾人商議好后,所有人等到天黑,才又悄悄的離開了大巫師的帳篷。
此時那幾個女奴已經被凍的臉色鐵青,有一個因為受不住寒冷,已經凍的昏迷過去。
大巫師走出帳篷,只斜斜的看了一眼,便罵道:“天黑了還不知道回來伺候,你們是故意站在這裏給我丟臉嗎?”
女奴如蒙大赦,立刻拖着同伴,連滾帶爬的進了帳內。
……
從這一天開始,一股洶湧的暗潮在柯西本部瀰漫開來。
蕭淮安幾人躲在暗處,也感受到了這種暗潮的衝擊。
“柯西部這是要變天啊!”
趙雲敏銳分析道。
蕭淮安點了點頭,“我們先靜觀其變,若是他們內鬥,我們正好渾水摸魚!”
幾天後的夜裏,一道影子越過高牆,跳進了一個破舊的神女廟中。
神女廟已經被廢棄,不過看牆上殘留的塑像,應該是曾經受到敬仰的一位神女。
神女廟中坐着七八個人,見到黑衣影子進來,全都朝他這邊看了過來。
進來的是個家奴模樣的蠻人。
他走進來后搓了搓臉,從自己臉上揭下一張麵皮,赫然露出了原本的模樣,原來是初五。
初五有個別人沒有的本事,就是會易容,能捏嗓子變聲。
入伍前他學這個本來是為了混口飯吃,沒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大用場。
“怎麼樣了?”
蕭淮安開門見山的問道。
“打聽到了,薩格魯真的死了。”
初五將麵皮收入懷中,接著說道:
“現在他們的大首領是薩格魯的小兒子薩朗,柯西下面的幾個部落對薩朗不服,正在計劃着要謀反呢!”
“怎麼謀反?”
蕭淮安問。
“說是要在他的葯上動手腳。”
“直接毒死他?”
蕭淮安沉吟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這個薩朗被毒死的話,對他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毒死他沒那麼容易。”
初五繼續說道,“聽說這個薩朗從小就是被用各種葯毒養大的,他的抗毒能力非常強,自己又精通毒術。
而且他為人十分小心,他們不敢輕易給他下毒,最後決定給他在葯里加一些安神的葯。”
“安神的葯?”
蕭淮安疑惑。
“嗯,用安神的葯讓他入睡,然後趁着他睡着,將人殺死在睡夢之中。”
“他們決定什麼時候動手?”
蕭淮安突然有些興奮。
如果柯西部落內亂,他們的計劃就要全部打亂,薩朗的性命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只要趁着他們內亂的時候讓大軍直接攻進來就可以了。
“兩天後的子時!”
初五舔了舔嘴唇,有些緊張,“他們也是怕夜長夢多,若是得了手,他們會用海東青的叫聲作為信號,三聲叫聲之後,下面的那些部落就要衝進薩朗的營帳宣佈他死亡,然後擁立新的大首領。”
蕭淮安把手伸進懷裏,摸了摸葉欣染給的那個信號彈。
圓圓的小球在懷裏變的溫熱,隨身帶了這麼多天,突然要用了,他反倒有些捨不得了。
其他人沒有注意到他的這個小動作,只沉浸在初五給提供的信息里,興奮不已。
原來柯西部落裏面早就爛透了,他們之前表現出的強勢和侵略性,不過是想把內部的矛盾向外部轉移。
如今雪月城被奪回來,柯西部落又存糧不多,首領對下面的那些部族,早就失去了威信。
……
兩天後。
蕭淮安幾人換上了夜行衣,早早的潛伏在營帳外面,等着子時的到來。
“老大,你說他們能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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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個叫薩朗的比他爹還要陰險,萬一他不肯喝那個安神葯,他們這次是不是就要失敗了!”
趙雲在黑夜中摩挲着彎刀的刀柄,眼神銳利,“他們失敗了也不怕,我們去幫幫忙,送薩朗一程。”
“噓,你們聽!”
蕭淮安突然作出了一個噓聲手勢。
大家全都停止講話,側耳傾聽。
只聽的清冷的夜色中,三道海東青的叫聲突兀的響起。
“他們動手了!”
趙雲握緊刀柄,做了隨時抽刀的準備。
“我先進去看看,你們自己小心行事。”
蕭淮安撂下這句話,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他想進去看看,萬一薩魯還沒死,他有話想要問他。
對於齊將軍的死,蕭淮安一直都放不下。
從這兩天打探的消息來看,薩朗可能是唯一一個知情人了。
他想在薩朗臨死前問問他,到底給了齊將軍什麼好處,兩人之間,又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
蕭淮安一路靠近大帳,很快就發現了一批在黑夜潛伏的蠻人。
這些蠻人人穿着利落的短打,腳下包着厚厚的草席,這樣可以防止在奔跑的時候發出太大的聲音。
他們的速度很快,目標也很明確。
看來,這就是今夜的叛軍了。
蕭淮安趁着他們不注意,跟在叛軍的後面,和他們混到了一起。
叛軍一路向主帳靠近,走着走着,蕭淮安卻覺察出了不對勁。
實在是太安靜了。
原本守衛森嚴的大帳前,此刻竟然沒有什麼人。
就算夜裏執勤的人少,以薩朗的性格,也不會讓自己睡覺的地方變成誰都可以隨便進出的場所。
蕭淮安心中一緊,手便伸向了跨在腰上的劍柄。
而此時,叛軍已經到達了薩朗的主帳。
打頭陣的人打開主帳的帳門,黑夜中突然傳出來嗖嗖嗖幾聲輕響。
無數弓箭從黑洞洞的門內射出,打頭的幾人應聲倒地。
緊跟着,從主帳里衝出幾十個手握弓箭的士兵。
與此同時,營帳的後面又跑出上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快速形成一個包圍圈,將這些叛軍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