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聯
樊梅生走到岳楓身旁，假意抬頭看了看太陽，然後笑呵呵道：“岳小友，看起來林小兄弟不會出現了，那麼今天的比試就是你獲勝了。”
說著，樊梅生拉過身後一臉嬌羞的樊朵朵，拂須笑道：“那老夫就——”
結果他話未說完，這時台下突然有人大聲道：“誰是岳楓？！”
眾人尋聲看過去，發現來人是一個羊角幼童，他手中捧着一幅和他個頭差不多的掛軸，讓他看起來連走路都有些吃力。
見沒人回答，幼童又奶聲奶氣地大喊了一句：“誰是岳楓？！”
“正是小生！”
原本還有些發愣的岳楓，確認幼童喊的確實是自己后，連忙躍下擂台，跑到幼童面前，捏了捏他的臉蛋，笑道：“小弟弟你找我？”
誰知幼童竟拍掉了他的手，一臉嫌棄道：“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隨意觸碰別人的身體？不知羞！”
“哈哈哈！”
不少人被幼童的童真逗的轟然大笑，連岳楓自己也是笑了起來，就是笑容中包含着一絲尷尬。
岳楓向幼童拱了拱手，歉意道：“是小生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見岳楓主動道歉，幼童老氣橫秋地點了點頭，裝模作樣道：“你這人不錯，還是挺有禮貌的，說不定還是個君子。”
君子就君子，為什麼還說不定？
這讓不少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候樊朵朵也走了過來，她也沒忍不住捏了捏幼童粉嫩的小臉蛋，笑道：“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唉，誰又——”幼童發覺又有人捏自己，當場大怒，不過等他轉過臉一看，發現是個美麗的女子時，立馬換上了笑臉，“姐姐你好，我叫福寶。”
只見福寶笑嘻嘻道：“姐姐你這麼好看，要捏我還是可以的。”
見這羊角幼童，才那麼丁點個頭就有點好色的模樣，不少人不禁啞然失笑。
見福寶區別對待，岳楓不由沒好氣道：“你不是說找我嗎？”
“還不是被你打斷的？！”
福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十分理直氣壯，然後將懷裏的掛軸遞給他，道：“這是一個臭大叔讓我交給你的，說是你打開一看就知道了！”
“臭大叔？哪個臭大叔？”
見岳楓一臉莫名其妙的模樣，福寶沒好氣道：“一個叫林圖的，好色臭大叔！”
“啊，竟是林兄？！”
聽見是林圖要交給自己的，岳楓十分欣喜地接過，打開一看，發現上面寫着三列字。
見岳楓愣愣地看着掛軸，福寶鄙夷道：“不識字嗎？”
“讓我看看。”說著，福寶將掛軸拉過，奶聲奶氣地念道，“白鵝初遇，碧波潭水綠如藍。”
“徒手搓雷，抱薪救火逐鬼手。”
福寶剛念完第二句，這時候一個聲音搶着念道：“是是非非江湖地，幾多紅顏，幾許真心，幾丈紅樓偷斷梁。”
說話的是個湊上來的中年書生，他是被福寶剛才念的兩句對聯吸引了過來，然後情不自禁地搶讀了最後一句。
這讓福寶極其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一大把年紀了還喜歡出風頭！”
這似打趣，又似嘲諷的一句話，直接讓中年書生紅了臉，偏偏他還不好和一個幼童置氣，這讓他的臉色顯的極其古怪。
不過這時候也沒多少人注意他，在場幾百人的注意力，此時都放在了掛軸的文字上。
白鵝鎮比較富裕，識字的人並不少，加之在場有不少江湖人，江湖人識字的更是居多。
所以自然而然討論起來的人相當不少。
“這寫的什麼，詩句嗎？”
“什麼詩句，肯定是對聯了，連這都看不出來！”
“你那麼厲害，那你把這三副對聯對一下！”
爭論最凶的兩人，其中一人是一富家公子模樣，穿着一身花花綠綠的綢緞，頭上戴着一頂襆頭，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一搖一搖的。
這富家公子被人這麼一激，當即硬聲道：“哼，我對就我對！”
“好，有人對對聯了！”
這富家公子原本只是下意識嘴硬，結果因為聲音比較大，倒是讓周圍的人直接起鬨起來，頓時讓他有些下不來台。
改口肯定會被人笑話，在場認識他的可不少。不過富家公子自認為也算是飽讀詩書（傳記小說），於是他只能試着對對看。
富家公子擺弄了下頭上的襆頭，開始在原地打起轉來，看起來還真要對對聯的模樣。
結果這傢伙一連轉了好幾圈還在轉，把福寶都快轉暈了。福寶甩了甩腦袋，不滿道：“你到底會不會啊？都快把我圈暈了！”
“就是，不會就說不會，少在這裏裝模作樣！”
富家公子最受不得激，被這麼一激，當即道：“誰說我不會？現在聽我道來！”
“群芳——閣外，”富家公子先是艱難地吐出四個字，眼見有人又要開始嘲諷，他猛地用扇子拍了下腦袋，興奮地大聲說道，“芙蓉帳里摸金蓮！”
“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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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富家公子剛自信滿滿地說完，一個老夫子模樣的老者就忍不住失態地大笑了起來。
有人不解道：“陳夫子你在笑什麼？莫不是黃公子對的不好？”
原來這老者還是個夫子，而那富家公子則姓黃，全名黃雲。黃家在白鵝鎮也算是有名的殷實之家，家裏開有不止一家酒樓。
陳夫子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但腦海里一冒出黃小子剛才對的下聯，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強忍住笑意，搖了搖頭，就是沒說好還是不好。
這時候有一個胖員外哈哈笑道：“黃小子說的是石象城的群芳閣？不過你說的摸金蓮，到底是摸小腳？還是摸那個叫金蓮的雛妓？或者乾脆就是摸那個叫金蓮的雛妓的小腳？”
這時候不少人才恍然大悟，然後一臉古怪地看着黃雲，讓他幾乎忍不住想找個地方鑽下去。
這時候突然有人道：“那怎麼陳夫子也笑的這麼開心？”
“哈哈哈——”
這下是真的是哄堂大笑了，連黃雲也跟着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而陳夫子早已掩面而去。
“呸！”
福寶此刻的小臉紅彤彤的，看起來竟然貌似也聽懂了，他“呸”了黃雲一口，然後看向岳楓道：“還是你來！”
說著，福寶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對不出來，我幫你對也可以！”
黃雲聞言忍不住嗤笑道：“吹牛！就你個小屁孩還能對對聯？”
“誰說我不行？”福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張口就道，“黃亭送別，萬丈霞光落金花！”
作為本地人，黃雲自然知道福寶提到的黃亭，指的就是鎮子外的一座小亭子。
稍微琢磨了一下，黃雲不得不承認，福寶這下聯對的還是蠻有韻味的。不過他可不承認自己還比不過一個小孩子，依舊嘴硬道：“你這也就一般，根本就不工整！”
黃雲雖然讀書不認真，但是起碼還是知道對對聯要工整的。
誰知福寶卻雙手抱胸，一臉驕傲道：“誰跟你說不工整？黃亭對白鵝鎮，送別對初遇，碧波潭水對萬丈霞光，綠如藍對落金花，怎麼就不工整了？”
“綠如藍對落金花怎麼就工整了？！”
見黃雲一副抓住自己痛腳的高興模樣，福寶卻一副看朽木的模樣看了他一眼，搖頭道：“年輕人還是要多讀書。”
“這裏的綠如藍，你以為只是簡單地理解為綠的發藍嗎？這裏的藍還有藍草的意思！這三個字串聯起來，結合現在的時節，無疑有一股蓬勃的生機在裏面”
不提黃雲目瞪口呆的模樣，不少人臉色也是暗自紅了紅，說實話他們同樣也沒想到這一層。
這時候福寶又得意洋洋道：“至於我的落金花，雖然從文字上看，看起來對的確實不算很工整，但是卻將霞光落在地上，彷彿點綴出一朵朵金花的景象描繪了出來，甚至可以上升到佛理，意境同樣不低！”
“也虧現在不是深秋時節，要不然那時候金菊開的漫山遍野，我這三個字還有映照實景的含義，那深度就更高了！”
看着福寶那一臉可惜的模樣，不少人實在被震驚了，沒想到這小小幼童，不管是見識還是詩詞功底，乃至創造力，都如此驚人！連躲在角落裏偷聽的陳夫子，都一副驚為天人的神色。
“怎麼樣，服了吧？”
見福寶一臉得意地看着自己，此時黃雲哪裏還敢說話，他可不想自取其辱。
這時候岳楓突然道：“拿筆來！”
很快竟還真有人拿了筆墨過來。
岳楓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水，在掛軸上刷刷寫下一行字。
福寶念道：“角梅說愛，花開滿池紅勝火。”
念完，福寶驚訝地看了岳楓一眼，鼓掌道：“不錯，你這後半句對的確實還不錯啊！尤其是紅勝火這三個字，對上林圖的綠如藍，工整不說，寓意也絲毫不差！不過我覺得你這一聯放在上聯更合適！”
“角梅說愛，花開滿池紅勝火；白鵝初遇，碧波潭水綠如藍！”
“你看，這樣一念是不是順口多了？”
被這樣一個羊角小兒評頭論足，看起來多少有些怪異，但在場幾百人卻沒幾個覺得不對，大多反倒深以為然的模樣，倒也算一件奇事。
倒是黃雲忍不住反駁道：“合適個屁！哪有先說愛，再初遇的？小屁孩就是小屁孩！”
“你！”
福寶被氣的，小臉都快皺成包子了。
“哈哈哈。”
難得見到福寶吃癟，不少人一陣大樂。
不過岳楓卻沒有答話，此刻他的神色頗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