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老婆
手術前三天雨停了,在此前沈渝謹遵術前醫囑沒出門,整天除了睡覺就是睡覺,沒任何娛樂。
等好不容易陰天停雨,憋着事的他,戴好遮光墨鏡馬不停蹄就往公司趕。
和榮生的合作也不知這幾天能不能談好,時間不多了,事情卻雜的很,離職的事也沒開口。
沈渝嘆口氣,雙指按了按墨鏡上頭久戴酸脹處。
這幾天明明在家睡得很足,精神上卻止不住犯困,晚上房間裏總是淅淅索索吵的緊。
不知道是不是爬進了老鼠。
尤其是後半夜床頭經常傳來一些吱嘎聲,吵的他蹙眉捂耳,後面直接戴耳塞
他的睡眠自從眼睛時好時壞后就很淺,一點聲響能放大百倍。
視覺被褫奪,補償在了聽覺,感官異常敏感,總感覺有什麼東西順着他腿爬了上來,從腳踝處開始往上摸。
身上也黏的緊,像被什麼東西壓了一樣,每次半夢半醒間都驚的他腳抽筋。
他想睜眼去看,蒙上的紗布讓視野昏暗,一片迷糊,可他卻隱隱感覺似乎有雙陰暗帶血的眼睛在看着他。
那人就站在床頭,或是伏在耳邊,病態似的不斷黏黏糊糊神經質喊他老婆。
但天一亮又什麼都沒有。
沈渝被搞得不堪其擾白天晚上困的很,不管是疑心病加重,還是其他,想走的心更強烈了。
司機車速很快,很快便到公司樓下。
沈渝下車,天又轉色,烏雲翻滾整跺整跺堆積,越來越密,隱隱有頃天暴雨之勢。
他腳步加快往大廈電梯走,按下19樓站立在一旁,果不其然
才出電梯門,側邊窗外雨水就淅淅瀝瀝敲打着,清風裹挾着水珠,滴答落在透明玻璃上,凝成一股水路緩緩回下。
沈渝看了會,收回眼,拿起文件躊躇地往辦公室走,心底交錯一番才敲門,推開。
裏頭人正在電腦後辦公,見沈渝進去有些詫異,放下手中季度報表,笑着看來:“下雨天怎麼過來了,眼睛沒事嗎?”
“沒什麼事。”沈渝將文件放在黑色辦公桌上,咽了口口水,長話短說:“我來是想跟你說離職的事。”
褚允長眉挑了下,似是沒料到此舉,手中轉動的鋼筆都停下
一貫雷厲風行的臉上帶着些遲疑:“怎麼這麼突然,是工資不滿意還是什麼?”
“不是”沈渝站在一旁,拇指摸了摸指關節,好一會才半掩半真解釋。
“公司很好,我就是有點私人的事情需要處理,暫時不打算留在H市了,這次榮生的合同我也會和公司其他同事對接好,你放心。”
“私人?”褚允眼底探究很重,眉峰掃過去。
“你之前不是說你家人都在美國,只留自己在H市嗎?難道還有其他讓你挂念的人,小渝?”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沈渝擺手,連忙回話,前方逼攝般的目光像柄利劍戳來,使他底氣不足垂下臉。
當下正是公司往上爬用人的時候這個時候辭職確實不太地道。
但別無他法。
“抱歉。”
褚允聽言,沒答話,這麼多年,對方哪句話真,哪句話假,他一眼便能識出。
他雙指夾住鋼筆頭,敲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又一下,發出清脆短促的“篤篤聲,修長漂亮的骨節哪怕是玩筆也是乾脆利落。
只是落到沈渝心頭卻是直跳。
褚允微眯長眸,將沈渝從頭到腳都打量遍,見人唇色蒼白,氣色也沒之前好,淡淡開口。
“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有什麼難事可以和我說,別一個人掩下。”
“是不是身體的原因,可以給你批長假在家休息,你不必...”
沈渝被這話心底泛酸,他牽起抹笑,仍舊執拗堅持:“不是。”
這件事誰來都沒用,那人的手段誰都不是對手,要是被抓到和他人走的近,反而給別人帶來災禍。
在A市都沒能人跟江家抗衡,更別說H市這種二線城市。
“不是外部的事情”他沒鬆口,哪怕對方給的迂迴也沒撿:“只是一些小事,我自己能處理好,你別擔心。”
他和褚允是大學室友,畢業后對方就推薦他來創辦的小公司當秘書,說是秘書其實也沒太多雜事,主要就是處理一些合作上的溝通往來。
當時他眼睛好的反反覆復,找工作也困難,聽到對方主動邀約便應下了,從最開始小規模的幾個人到現在整個公司好幾十號人,也算是從無到有。
褚允只注視沈渝墨鏡下的眼,半晌也沒同意,價值不菲的鋼筆側邊漆刮開寸漆。
他收回筆身。
只說了句你回去好好再想想,如果是工資的事,我可以給你股份。
沈渝沒接對方話頭,逕自說著榮成的合同得辛苦安排下去對接,方案他盯了好幾趟,不會在走之前出錯,有什麼事打他電話聯繫。
褚允見對方鐵了心要走,臉直接暗下半寸,也不顧什麼情面,直接沉默,拒絕對話,擺手示意他出去。
沈渝不得答覆,冒死激進又問了遍:“那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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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這次聲音直接是從喉嚨底吼出來的。
“砰——”
門被合上
沈渝碰了鼻子灰,見事沒成,肩膀都垮塌,手放在門上猶豫了半天,最終沒進去撞槍口。
但他意已決,做完手術就走,機票也訂好,另一個小縣城,風景名俗都不錯適合長久居住,更有一點就是鳥不拉屎偏僻。
他打算等一到機場就換卡換號,所有一切都丟掉。
沈渝收回門把上的手,剛想轉身,裏頭就傳來砰的摔砸聲。
從未見過老闆發脾氣的員工,都瞪大眼望着從辦公室出來的沈秘書。
“沈秘書裏頭沒事吧?”外頭離得近的員工,見沈渝臉色也不好,撞着膽子問了句。
“沒事。”沈渝看了眼透明玻璃門內站在落地窗前雙手叉腰的人,轉頭囑咐了句:“有工作問題的話,晚點再進去。”
員工臉色發白地點頭應了聲,被這插曲之前還有些閑談的辦公室,瞬間冷固,紛紛大氣都不敢喘,只低頭專註自己的事。
沈渝環視了圈,走到工位上,簡單收拾了下,不需要的全丟進垃圾桶。
最後只留得一盆開的正好的蘭花,葉子羞答答裹在花瓣側,還是兩年前剛來公司買的,放下可惜。
他取下脖頸工號牌掛在工位上,不舍地後退看了眼,抱起花盆往外走。
下了樓梯才從大廳往外,外頭冷空氣就倏地撲面而來。
帶着臨近下午悶熱的潮濕,細細雨水傾斜灑落,將大理石地磚漸染成深塊。
沈渝回頭看眼大廳,想到工作兩年的地方,日後再不會來此,心頭有些空落。
這下沒注意直接被雨水澆了髮絲,等崩落至發梢和眉眼,才驚覺會濺到眼睛裏要感染。
沈渝忙往屋檐下退,取下眼鏡閉眼用袖口擦拭。
手中端着的蘭花濕泥土也因這下,順着力也全倒在胸口白色外套,沈渝一下搞得手忙腳亂,顧不上狼狽,草草拍了拍。
看着遭殃的一團泥塊拉鏈口,他用手搓了搓見沒轍,便沒管,從兜里拿出手機打車。
雨下太大接單都格外漫長,屏幕上沾濕滴滴雨漬,滑動困難,沈渝煩躁地用手背擦了擦。
才幹,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H市。
沈渝換左側手臂夾住花盆接聽。
“喂。”
風在耳畔怒吼叫着,不少從公司打傘往外走的,都被吹折傘葉,露出鋒利尖頭。
沈渝抹了抹又飄到嘴巴里的冷冽雨水,在狂風肆虐下沖電話頭喊:“是司機嗎?”
那邊聲音有些不自然輕輕嗯了聲,很是粗糲,壓着嗓子似的。
“那你到了嗎?”沈渝囔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