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偏差

漫步在看不到盡頭的虛無當中，前後的景象都別無二致，黃泉早已迷失了方向，但她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直覺前行。

就在這時，在那平靜的海面之下，無數條手臂朝着自己伸來，黃泉感知到了殺意，這些手臂是血罪靈的手，企圖將她的意識徹底拖入虛無之中。

黃泉拔刀向其斬去，血罪靈的手臂在虛無的斬擊當中被瓦解被融合，成為一灘死水灌入進了她腳下的這片被虛無所吞沒的命途之海。

而在現實當中......

黃泉的軀殼同意識一樣揮出了這一擊，將數萬人葬送在了虛無當中。

受了傷的奧托退到了較遠的地方，之前他本以為斷界之矛能困住黃泉一段時間，可當他感知到開拓的力量也被抹去的剎那，他便知曉自己有些失算了。

但更令奧托失算的是，他看錯了虛無的本質。

虛無不僅僅是終末之後的一無所有的死寂，更是一切的最直接的反面。

這具軀殼並非由本能所支配，而是仍舊由意識所操縱，但意識的視角很顯然不是這裏。

在意識的眼中，那些撲過來的人們都變成了一隻又一隻被虛無所浸染的血罪靈，他們已然無可救藥所以黃泉選擇了揮刀。

現實與虛無是相反的。

但相反只是過程，所以美好的事物看上去會變得可怖。

而可怖的事物則會扭曲人的認知，變得更加令人感到驚懼。

所以，只是單方面的相反。

現場沒有人意識到這件事情，所有人都在拚死去進攻，可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越是進攻，黃泉就越是會反擊。

她要抵達虛無的盡頭，所以她會斬殺一切阻礙。

“即便是諸神共同的偉力也難以撼動虛無么？”

奧托感受到虛無對自身的侵蝕，如若不是還有歡愉的力量幫忙壓制，他恐怕連戰鬥的能力都要被剝奪大半了。

“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總兵力已經損失了百分之四十了，而且......”

奧托抬手射出一發巡獵光矢，將一隻衝上來的血罪靈連同身後潛藏的數十隻一同埋葬。

“血罪靈們也找到了這裏，事情果然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順利呢。”

越是跟黃泉鏖戰，戰況就越是不利，從Ⅸ那籠罩世界的陰影當中不斷走出的血罪靈們很快就會包圍整個世界。

“所以......若你們並沒有能在不毀掉這個世界的基礎上去對抗虛無的好辦法，不如就將力量統統交給我吧。”

奧托自然是說給那些正在觀看的星神們的，Ⅸ的出現令祂們也沒有輕舉妄動，這位神秘的虛無星神的強大遠遠超越了迄今為止所有的認知。

而黃泉又是無限接近於真正的虛無的存在，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祂們能輕易應對的。

同時，祂們也不能大動干戈，如果他們毀掉了這顆星球也就意味着毀掉了這個世界存在的錨點。

一旦這個世界消失，虛無便會瞬間吞噬所有，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去反抗它。

此刻，所有的星神都聽到了奧托的聲音，因為奧托的體內有着他們的一部分軀體或本源的力量。

很快，奧托感受到星神那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體內后，就連侵蝕自己的虛無也被壓制了下去。

“正確的選擇，現在我需要你們幫忙壓制Ⅸ的陰影，我們沒辦法再跟血罪靈消耗下去了，只要不毀掉這顆星球，你們想怎麼做都沒問題。”

話音剛落，所有願意聽奧托建議的星神們開始動身，合力去阻止虛無對這個世界灑下的陰影。

奧托再度現身於主戰場，此時齊格飛正手持劫滅形態的天火聖裁與黃泉對拼。

可說是對拼，齊格飛根本不敢用天火聖裁去防禦那把刀的斬擊，因為他很清楚那把刀擁有能抹除一切的力量，哪怕是天火聖裁，一旦沾染上了刀的虛無，它很快就會被一併吞噬。

而這也算是一件好事，齊格飛無法傷到黃泉，那麼黃泉也就不會使用更強大的力量。

“看來得在關鍵時刻給予絕對能擊殺的一擊，否則事態就會變得愈發惡劣。”

奧托在諸多星神給予的力量當中選中了智識。

“來吧，博識尊，告訴我能一擊殺死她的可能性是多少？而我又該如何實現這種可能性？”

博識尊的答案很快就給予了出來。

“可能性是.......0.0003％，哦？這個概率還是挺高的呢。”

博識尊給出的這個可能性的數據在奧托看來已經非常高了，他還以為會無限接近於零呢，沒想到比想像中的要高的多。

但很快，博識尊下一個答案給奧托潑了一盆冷水。

“嗯？無法給予解答？這倒是......令人意外，如此高的可能性為什麼不能實現？”

就在這時，奧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博識尊只提出問題卻並不會給予答案。

這個問題就是眼下這種情況想一擊殺死黃泉的可能性只有0.0003％，那麼要怎樣才能實現這0.0003％？

這就是博識尊拋出的問題。

就在奧托等候下一句話時，一道亮光憑空出現注入進了他的雙眼當中，緊接着奧托就直接看到了博識尊的所有思維。

他的雙眼被萬物理法與無數公式計算聚合而成的“可能性之眼”所替代。

博識尊不會直接給予答案，但祂會協助奧托一起去尋找，因為這個答案祂也找不到。

和無數複雜的謎題不一樣，這個問題很簡單。

【怎麼才能一擊殺死現在的黃泉？】

博識尊已經將所有星神的力量都算在內，答案是無法實現。

於是博識尊又加上了燃燒整個寰宇得到的能量，答案仍是無法實現。

緊接着，博識尊又統合了天才俱樂部所有天才的智慧，外加前面的所有條件，才得出了0.0003％這個總體來說非常高的概率。

而奧托也意識到了博識尊的“局限性”。

博識尊是會思考的智械，原為用於求解萬物的星體計算機，是由機器升格而成的星神，而祂的局限性在於祂所有的知識都建立在“常理”的基礎上進行的推演。

如若推演的結果是建立在打破常理認知的基礎上，那麼博識尊就會推演失敗。

而博識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祂選擇的是超脫思維去提出問題，而並非答疑解惑。

當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能得到解釋，當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謎團都能得到答案，那麼博識尊就能打破現有的固有思維，躍升至更高位格的“智識”。

只是，現在博識尊還沒有抵達那種地步。

祂會選擇將力量給予給奧托，是因為祂其實跟奧托做了一個交易。

博識尊並不知曉“樹”與“海”的事情，但奧托卻告訴給了博識尊，博識尊沒想到世界的本質居然是這樣的，為了解更多，祂願意將所有的智慧給予給奧托來換取更多樹與海的知識。

“那麼.....現在就開始推演吧，推演那0.0003％的可能性實現的路逕到底在什麼地方。”

奧托盤腿坐下，睜開雙眼開始推演這份可能性的實現條件。

“呃啊.......哈、哈。”

齊格飛勉強躲過眼前的斬擊，他發現自己不管用怎樣的手段去進攻，黃泉總是能快他一步。

但唯一的好處就是只要離黃泉夠遠，她就不會追擊。

他藉此機會喘口氣的同時轉過頭去看，卻發現奧托居然坐在原地抬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奧托，你這傢伙......擁有這麼多星神的力量卻只在那坐着？！”

齊格飛有些氣憤，但他又知道奧托不會做那種無意義的事情，所以氣歸氣，齊格飛沒有去打擾奧托。

“話說......這可不像是被本能所支配的樣子呢。”

在那幾次交鋒當中，齊格飛發現黃泉並沒有展露任何的殺意，不然他也堅持不了這麼久，他發現黃泉似乎是在用“防衛”而並非“進攻”的方式來戰鬥的。

她並沒有以他們這些敵人為主要目標，因此只要他們不妨礙她，她也不會主動進攻。

這跟由本能所支配的理論完全有些不一樣，齊格飛覺得黃泉還在這個身體裏，只是有些怪異。

“要不要......試試？”

齊格飛內心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而且他現在就準備去試試。

很快，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主動接除了天火聖裁的劫滅形態，甚至恢復到了最常態，眼中也不再抱有敵意，而是用平日裏跟黃泉正常相處的目光去看黃泉。

之後，他緩緩地朝着黃泉走了過去。

很快，黃泉舉起手中的刀，刀尖指向了齊格飛。

但正是這一舉動恰恰印證了齊格飛的猜想。

“你......還在那裏吧？黃泉。”

而在被虛無所充盈的命途之海上。

黃泉望着面前的這個不向她發起攻擊的血罪靈，一時也有些在意，她現在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也無法透過血罪靈去看透這個人的本質。

但這是第一個沒有主動來攻擊她的血罪靈。

在那黑霧縈繞的軀殼之下，似乎試圖在表達些什麼。

血罪靈並非都是一直戰鬥的存在，就像被執念和願望所驅使的鐵爾南那樣，只是他們見到的很多血罪靈都是選擇去戰鬥的。

如今，還有很多血罪靈並沒有去戰鬥，而是徘徊於世間，宛若被三界所驅逐的孤魂野鬼。

無論這個血罪靈想表達什麼，既然他不選擇戰鬥，黃泉也不會主動攻擊他，於是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現實中，看到轉身就要離去的黃泉，齊格飛趕忙又跑到了她的面前。

“喂！難道說你聽不見嗎？是我啊！齊格飛！你......”

話音未落，無之刃在他的耳邊掠過，削去了幾根髮絲。

齊格飛立刻停止了發言，看着黃泉那彷彿是在告訴他不要阻撓自己的眼神，齊格飛只好走到旁邊，讓出了這條路。

“喂，你這傢伙到底幹了什麼？”

克洛蕾法有些不解地落到了他的身旁，剛剛她也看到了，黃泉居然沒有主動攻擊齊格飛，即便他擋路了也只是給予警告。

“我想......奧托的本能說應該是錯誤的，她還擁有着自我的意識，但我還是不明白，她現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狀態？在她眼中的我，又是怎樣的？”

“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我們就這麼不進攻了？她以這種狀態越久，虛無對這個世界的侵蝕就會越來越嚴重。”

“我知道......我知道。”

齊格飛將手放在了天火雙槍上，可就是這一舉動，讓黃泉的步伐微微頓了一下。

他的手立刻就移開了。

“嘖......連這種微小的動作都能察覺么？”

此刻的黃泉除了雙眼只有色覺喪失以外，其餘四感盡失，但也正因如此她的一些不同於五感之外的感知變得十分敏銳。

對敵意與殺意的感知也抵達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只要進入她能感知的範圍並表露一絲的殺意，黃泉立刻就能察覺。

但眼下又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在齊格飛有些束手無策之際，奧托突然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二位，我找到了一個辦法，同時，我的判斷並沒有出錯，只是現實似乎出現了一些小小的偏差。”

“現在，就請讓我們退居幕後吧。”

說罷，隨着一陣風包裹住克洛蕾法與齊格飛，三人一同離開了戰場中央。

與此同時，所有的御神者戰士們突然收到了一個絕對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立刻殲滅目標！】

當這個命令被下達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跟着了魔一樣開始瘋狂朝着戰場中央聚集。

“喂！這是怎麼回事？你們......”

齊格飛突然意識到他們的進攻估計跟奧托脫不了干係，於是轉頭質問道：“奧托！你又做了什麼？！你在讓他們去送死！”

“沒錯，這就是我想到的唯一的辦法，我利用博識尊的推演來尋找那0.0003％的勝利條件，結果發現就算是加上天才俱樂部共同的智慧，能做到的也只是讓她靜止下來，卻根本做不到殺死她的軀殼。”

“因此......既然任何能做到的外力都無法將其殺死，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

“讓她自己來殺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