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克倫茨總書記訪問記(5)
對在民族統一問題上的被動,克倫茨總書記很為惋惜。***他說,我們的黨報叫“新德意志報”;我們黨的名字叫“德國統一社會主義黨”;關於寓意德國民族統一的東西,還可以舉出很多的例子。可是後來“德國”這個字,我們在談政治問題時基本就不再用了。還有一個比較奇怪的事,就是後來我們在唱民主德國國歌時,只演奏曲子而不唱歌詞了,因為歌詞裏有“我們為統一的德國而努力”的話。聽了克倫茨總書記的這番敘述,我想,在民族關係以及民族統一的問題上,**人有過太深的教訓。它的確不僅在民主德國一國生,在蘇聯、在保加利亞、在羅馬尼亞、在南斯拉夫等國家,也都以不同的形式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痛。
談話既然已經涉及到1989年,我則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克倫茨總書記提出:您在10月18日就任總書記,20天後柏林圍牆被迫開放。之後在民主德國生了一系列急轉直下的政治變動,比如圓桌會議的召開,比如議會的選舉,比如修改憲法以取消**的執政地位,等等。在這一系列的重大展中,為什麼看不到您的行動,聽不到您的聲音,而只是由一些所謂的黨內改革家來主導事態的展呢?
也許這個問題過於敏感,也許它深深觸動了克倫茨總書記的內心隱痛,他顯得有些憂鬱了。但他沒有迴避。他想了想,回答說:關於你問的問題,即為什麼在柏林圍牆開放之後就那麼軟弱地丟掉了政權,我為什麼在政治上再沒有作為了?這個問題,連我自己也經常在問為什麼?他接著說:至10月18日,我們黨內的民主集中制還在起着約束作用,儘管當時外部的壓力已經非常大了。但那時誰也不敢亂說亂動。當然黨內存在很多矛盾。黨員提出許多問題,但黨的領導層沒有答覆這些問題。無黨派人士或社會上的群眾也經常問黨員,我們報紙上永遠說我們什麼都是好的,沒有問題,可實際上有很多問題,供應況惡化了,政治形式也惡化了,為什麼是這樣?
他說:我第一次有這麼一個感覺,就是黨的紀律是很好的一件事,但它也可能變成很不好的東西。我們好多年有這樣一個口號:不討論錯誤,就是向前趕。我們有240萬黨員,但真正的**人並不多。有的是真正的**人,但也有人是想藉機往上爬。我們掌握政權的時候,有人表現得非常革命,但以後表現是不好的。我現,當時表現得很革命的人,現在卻不參加政治活動了。而當時那些經常給我們提意見的人,現在卻是民主德國最好的保衛者。
他接著說:到11月底,我已經失去了權力,無法實現我所要做的事了。說到這裏,他有些激動地告訴我:10月18日,我們黨中央決定昂納克不再擔任總書記,我被選為總書記。我做總書記,當時的目的不是要放棄民主德國,而是提出一個實行轉變的問題,就是把路線轉變到我們黨一個老的傳統的方向上去。我的目的是把民主德國轉變成一個主權國家、社會主義的國家保存下來。可當時條件已經不允許了。有一部分黨內的所謂改革家,搞了黨的一次政變。
對克倫茨總書記來說,歷史就這樣翻到了1989年11月底的一頁。它停在那裏,不再動了。此時,屋裏的時鐘得得作響。而我的心裏異常沉重。
這時,克倫茨總書記有意轉變了話題。他告訴我,民主德國的社會主義走到後來,的確出現了很多問題,經濟展、政治民主化、黨和人民群眾的關係、思想教育、文化事業的展以及培養接班人的問題等,都出現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就像蓄滿了蒸汽的鍋一樣,把鍋蓋頂了起來。黨沒有能及時地解決這些問題。特別是,在很長的時間裏,我們對黨的狀況的評價是不那麼真實深入和實事求是的。黨內的信息也不那麼暢通。基層組織經常提出意見批評了一些問題,但越到上層就越沒有批評。各個州為了互相競爭,看誰是最好的,所以都報告自己的成績。在給中央的報告中,在寫給政治局的東西裏面,他們都知道總書記最愛聽什麼話,不愛聽什麼話。公安部的報告是最清醒的,但部長還是不敢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