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神明拋棄的人
醫館裏常年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草藥味，與月彥房間的不同，這裏的苦澀要淡不少。
屋內光線略顯昏暗，一位醫生裝扮的男子坐在醫館榻榻米那裏，周圍都是一個又一個貼着藥名的柜子。
那就是新來的醫生？三十歲都沒有，能行嗎？
月彥打量着他，心裏對此嗤之以鼻。
要知道那些學了四十多年的老醫生都治不好自己，這傢伙憑什麼？！
醫生看着少爺來了，起身鞠躬行禮，介紹起了自己，“少爺，您好，在下……”
青木輝生就站在月彥身後，等着他說話。
“咳咳，我已經記不清你是第幾個說一定能治好我的人了。一年，給你一年時間，治不好我就等死吧！”
“當然，在此之前，你隨時可以走，這樣你就不會死了，不要為了那高昂的獎金丟了性命！”
月彥陰沉沉地盯着這個醫生，冷冷開口說著。
他已經給這醫生機會了，走吧別給他希望，你要是留下來，一年後治不好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殺了既給了我希望又給我絕望的人，以前那些浪費我時間的醫生可都被我處死了。
17歲了，我還能活兩年多，真的還有希望嗎？
月彥絕望而又迷茫，心中泛起陣陣不甘，他討厭無法掌控生命的自己。
這時，醫生對着月彥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堅定地承諾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我在家裏找到了一個古老的藥方，說不定能行。”
這個藥方有神奇的效果，至於怎麼神奇他也不清楚。
“這份葯需要連續服用一年半，請給我一年半的時間。”
“哼，如果真的有用，就再多給你半年。”月彥冷冷沉聲道。
上面用古老的語言記載着“飲此葯一年余日可逆轉生死”一句話，這還是丹波渡研究許久才破解出的。
聽聞產屋敷家族的少爺得了難以醫治的絕症，而且這個藥方丹波渡研究過很適合月彥的病情，這才想來試一試。
醫生沒有選擇離開，他在這裏待了一年多，而青木輝生看着月彥的病情表現得越來越嚴重。
青木輝生驚嘆出聲，“月彥！你怎麼了？”
“咳咳！啊！好難受……冷”月彥在床上發出低吼，他現在恨透了那個醫生了。
為什麼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為什麼？為什麼！
真想殺了那個醫生，好痛苦，身體好難受。
青木輝生在一旁心裏疑惑越來越重。
他能看見月彥生機在慢慢變強，這是很緩慢的過程，但是為什麼月彥病情看起來越來越嚴重了。
也許這是副作用？
外面白雪皚皚，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外面的每一寸土地，但房間內還是溫暖如春。
青木輝生也是連忙拿出一床被子，蓋在了月彥身上，順便給爐子裏填上了新的燃料。
“月彥，還有三月時間，也許服完全部的葯你就能好了，這些都是副作用。”為了讓月彥堅持把葯服用完，他只能這麼說。
同時轉移他的注意力，“幾個月前我陪你過了生日，下月能不能陪陪我。”青木輝生露出期待的神色，看着月彥。
月彥淡淡看着他，感受到身體的虛弱，虛弱地開口說道：“咳咳，現在的我恐怕陪不了你了。”
青木輝生知道月彥沒有拒絕自己，這正是他想要的。
“沒關係，只要能一直在月彥身邊，我就很滿足了。那天陪我看看夜景、看看櫻花好嗎？”
“……好。”
青木輝生緩緩抬起手，他見證了粉紅的櫻花慢慢變成了現在的粉白色。
“生日快樂！咳……”月彥用自己慘白的面容扯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青木輝生感動地看着月彥，“謝謝月彥少爺。”
並上前抱了抱月彥，輕輕拍了拍月彥的後背，想讓他舒服一點。
“不是要看櫻花和夜景嗎？扶我起來吧。”
“可是月彥你……”
“沒有可是，這是我答應你的。”青木輝生話還沒說完就被月彥不容置疑地打斷。
見狀，青木輝生只能照做，給月彥披上一件厚厚的羽織，扶着他來到門口。
春夜月上梢頭，夜色如水。兩人並肩坐在門口的榻榻米上，櫻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時不時飄落下幾片花瓣。
月彥撿起身旁的一片花瓣，微微笑着，遞給了青木輝生。
“謝謝……”這次青木輝生由心得說出的一句話，除了這一世的父母，從來沒有人陪自己過過生日，他很感動。
他們彼此都沒有說話，兩人之間氣氛有點微妙，在這寧靜而美麗的夜色中，時間緩緩流淌而過。
……
青木輝生去外面買僕從的生活用品去了，他現在地位已經不低，月彥下屬的東西都要由他購買。
幸好月彥的侍從不止他一個，不然誰能忙得過來。
還剩一月不到的時間，月彥平靜得喝完了手上的這一碗葯。
又平靜地看着醫生，問道：“為什麼我的病情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差了？”
他緩緩起身，抬起上半身看着桌子對面的醫生，沒有人發現，他緩緩得從身下的被子裏拿出了一柄脅差。
“少爺，相信我只要喝完最後……”醫生話還沒說完，月彥猛地抽出脅差，對着醫生的腦袋狠狠刺了進去。
醫生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反抗了一下，幾呼之後倒在了地上，沒有了呼吸。
“啊！”旁邊的侍女被月彥的行為嚇得雙腿一軟，直直摔了下去。
月彥目光冰冷，陰鷙地看着侍女，冷冷地道：“給我把這個醫生拖下去！”
侍女被盯着瑟瑟發抖，慌張地說道：“是，是！馬上，請少爺稍等。”
說完，侍女強撐着跑了出去，叫人把房間的屍體拖了出去，自己顫抖的打掃完屋子。
然後拿着那柄清理乾淨的脅差，看着月彥，心慌得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心裏祈求道。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
“滾！”月彥瞥了侍女一眼，冷聲道。
“好，好的。”
另一邊，青木輝生剛剛忙完採購的事情，就看到四個護衛魔芋的人拖着什麼東西走着，周圍還圍着不少的護衛。
發生什麼了？
青木輝生走近一看。
是……是醫生的……屍體？！怎麼會這樣？
月……月彥乾的？一定是他，他為什麼要殺人。
現在一年半時期還沒到，這樣給人判死刑，太可惡了！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青木輝生五味雜陳，對月彥的行為感到不理解。
當然，還是他沒看到過月彥殺人，以前月彥親手殺人和命令別人殺人都是避着青木輝生的。
在月彥心中，青木輝生和別人是有一點點不一樣的，只是一點點。
一路小跑着，青木輝生看着近在咫尺的房屋，心臟砰砰亂跳，雖然他不關心這些人。
他要去問問月彥！為什麼要這樣做？醫生怎麼惹到他了？
猛的推開房門，裏面除了月彥就沒有別人，青木輝生就看見月彥手裏拿着什麼往被子裏放。
他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眼神陰沉，“你，月彥你為什麼要殺醫生，我都看見了。”
“嗯？咳咳，為什麼？我喝了那麼久的葯，你倒是讓醫生告訴我咳咳，為什麼我病情越來越嚴重了！為什麼？！”
月彥有點難受，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反而是青木輝生，了解他的人，現在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明白。
“我的生命咳咳只有幾個月了，在我死前咳咳，我要看到那個庸醫死！咳咳。”
月彥氣喘吁吁地說著，身體忍不住發抖，一陣虛弱感襲來，倒了下去。
“月彥！你沒事吧，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不會死的，相信我。
青木輝生看着眼前被病痛折磨了十幾年的人，說話聲也是越來越小。
連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為什麼看到的不一樣，難不成真的是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明明他的生機很強，越來越強，現在他的生機起碼是正常人的三倍，而且隨着時間的增長還在成幾何倍的增長。
這時，青木輝生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只是認真地照顧着月彥。
他本來也不在乎那個醫生的死活，他在乎的是月彥無理由的殺生。
現在，月彥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還有什麼理由再為醫生說話。
也許醫生真如月彥所說，是個庸醫？
“你好好休息，對了那醫生的葯……他現在死了，沒人知道你喝的葯的具體配方了。”
青木輝生擔憂地看着月彥。
“咳咳咳，要咳，要什麼葯，那個庸醫，反正也就幾個月了，我感覺到我快要死了。”
“喝了幾年的葯，咳咳，接下來的日子我不想咳咳喝了，葯，好苦……”月彥望着門口，一臉絕望，還有淡然。
“好，你別說話了，我們不喝葯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青木輝生給他蓋好被子，退出了房間。
對啊，葯好苦，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我果然是被神明拋棄的人嗎？
為什麼，我真的不想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