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希望他能一直活着
時間，不曾為誰而停留，彈指一瞬間就過了十年。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地面，記憶彷彿還停留在那些年裏。
青木輝生也從一個孩童長成了少年，身形修長而挺拔。那雙青綠色的眼睛，深邃而明亮，清澈如水。
月白色的長發，被他紮成了高馬尾，如瀑布般垂落在背後，臉旁掛着縷縷碎發。
整個人安靜得立在那裏，落落大方，不失活力。一件侍從的服飾，硬是給他穿出了貴族少爺的氣質。
青木輝生就這樣站在房間裏，等待他侍奉的少爺的命令。
突然，房間傳出了少年氣急敗壞的聲音，“咳咳，準備好就走吧。”
“好，少……月彥，我們走吧。”青木輝生無可奈何，寵溺得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少爺，明明應該討厭他的。
這些年也是出現過不少惹怒了他的人，但幾乎都被趕走了，所以現在府里侍奉少爺的人寥寥無幾，而自己就是最久的那一個。
值得一提的是，他已經報仇，親眼見證了那些人的死亡，不過其中過程卻是頗為夢幻曲折。
而對於月彥，他從一開始的厭惡，慢慢相處下來后，變成了現在的憐憫，當然這種事絕對不會告訴他本人的，畢竟月彥最討厭別人可憐他。
“月彥，今天新來了位醫生，說一定可以治好你。不過……老爺夫人那裏，等會兒要順路過去看看嗎？”青木輝生對着月彥微微笑問道。
不過月彥已經對這些醫生不抱有希望了，一個又一個的醫生都說一定會治好他，卻沒一個說實話。
父母早在幾年前就又有了一個孩子，是個健康的孩子呢。對我這個身患絕症，被許多醫生判定活不過二十的孩子，他們早在我八歲之後就沒來看過我了。我不應該打擾他們，打擾他們一家人……
現在留給我的除了錢財和命令手下的能力，還留有什麼呢？對於親情，我已經不抱有希望了。
不過輝生他……現在算是朋友嗎？他和普通的侍從不一樣。
月彥不知道，他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
“不用了，咳，直接去醫館，這是第幾個說一定能治好我的醫生了？咳咳，算了……”月彥心灰意冷地淡淡說道。
青木輝生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
青木輝生知道再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會讓他更生氣惱怒，月彥從來都是一個要強的人。
月彥的身體，治不好的病，絕症……你不會就這樣死去的，因為我看到了你身體中蘊含地龐大能量。
這種能量，不知道的還以為神明在注視着月彥。
在青木輝生十歲那年，他就恢復了部分能力，其中一個就是能看透他人體內的生命力，俗稱看頭生機。
生機強的就能活的更久，生機弱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根據生機強弱以及質量，他還能判斷出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和個人實力。
他剛剛恢復能力，習慣性的觀察了府里的每個人，就發現了月彥身體的神奇現狀。
說來也是奇怪，月彥身體的生機常常維持在很低的水平，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但是細看會發現他的微弱的生機里，有一股龐大的能量。那似乎是……是……規則之力。
要不是通過幾年打聽觀察到這是一個沒有神秘力量的普通世界，他還以為這是個靈氣世界。
只有和前世一樣的高維世界，才會有神秘力量。
思緒奔涌間，青木輝生也是想起了許多年前，這也是他對月彥態度轉變的開始。
八年前（青木輝生八歲時）
在月彥日復一日的報復中，青木輝生精神狀態每況愈下，哪怕共情能力低下，也感覺到了憋屈。
他——決定跑路了！兩年了，也是攢了不少錢，現在出去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復仇這件事寄希望於產屋敷家，還不如靠自己。
用上一世力量手刃這一世的仇敵，這是青木輝生不到萬不得已才會做的事。
他還是更喜歡用普通人的力量對抗普通人，如果最後真的沒有辦法了，他才會使用前世的力量。
在一個寂靜的夜晚，約莫子時，青木輝生觀察了一下四周，拿起早就收拾好的東西，小偷小摸地跑了出去
他準備跑路了。
現在府邸大門是關着的，要想離開只能爬牆，他早就打探好了。
那個月彥少爺，後面半里路的牆，是最好爬的，因為那裏種着樹木還有彎曲的土坡可以借力。
憑藉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爬一棵幾米的樹還不是手到擒來。
先爬到樹頂，再一個跳躍就能越過十米高的牆壁。
繞過幾輪守衛，青木輝生來到月彥住所附近，看着那棟還亮着的房子，想起過去兩年種種遭遇，忍不住罵出了髒話。
“晦氣。”
“砰！”的一聲，把正要跑路的青木輝生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被發現了。
什麼東西？好像是東西倒了的聲音，還挺響。
月彥那邊傳來的，要不要去看看……還是算了……額還是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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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好奇心戰勝了逃跑心，青木輝生決定過去偷偷看一眼，就一眼，小心點不會被發現的。
青木輝生躡手躡腳地扒着房屋的邊緣移動，直到移動到門口，被前面不遠處的黑影嚇了一跳。
什麼東西？人影？現在這個時候，估計就只能是月彥那個傢伙了吧？
要不要過去……這傢伙是要死了嗎？
黑影緩緩地想要起身，每次剛剛手一抬起，就又爬了下去，並伴隨着錚錚咳嗽聲。
數次過後，青木輝生也是看不下去了。
沒辦法，慘，太慘了。
青木輝生尊重每一個人，對於這個屢屢侮辱自己的人，他很厭惡，但是哪怕這樣，他也很佩服這個人。
他在月彥身上感受到了活下去的決心，他決定去幫一下月彥。
要是今天月彥死了或者暈過去了，自己這個逃跑的貼身侍從，嫌疑是最大的。
要是不管他，明天怕不是會被產屋敷家族給追着殺。
“少爺？”青木輝生將裝東西的包袱放在角落，急匆匆地跑過去。
“咳……咳……”地上人影的聲音越發虛弱，有氣無力。
雙手緩緩將地上的人影扶起。“你…沒事吧？”
你可千萬別死啊！我還不想被杖斃或者被追殺！
青木輝生露出擔心的表情，邊說邊將月彥扶着往房間走去。
月彥沒想到救了自己的，是這個自己折磨了兩年的人，他現在心情有點複雜。
“你……”
回到房間，兩人都表現得很沉默，房間裏只有月彥時不時的咳嗽聲。
還有那，常年瀰漫著的中藥的苦味，在夜晚、在這個寂靜的時刻凸顯着自己的存在。
“……你想要什麼？”一人小聲得嘟囔聲打破了維持的寂靜，這種很小的聲音放在平時沒什麼人會注意。
但在此時，兩人的精神都高分位地集中着，自然不難聽見。
見此，月彥小臉一紅，撇過頭去，“咳，這次算你護駕有功，咳咳，有什麼想要的？”
“只要不過分……”
青木輝生本想說幫我報仇，但是想了想不現實，僅憑自己扶了月彥這件事，還不至於讓產屋敷家族出手。
於是，他搖了搖頭，緩緩地恭敬說道：“少爺，這是在下的職責，在下只是剛好在外散步。”
“咳咳，咳咳咳咳。”
月彥咳嗽聲音不斷，看出了他的難受，青木輝生主動提出了去找醫生過來。
“嗯。”冷靜下來的月彥，也是臉不紅心不跳了，對着青木輝生淡淡點了點頭，重新恢復了他的冷傲。
青木輝生憑藉著記憶，找到了醫生的住處。
現在醫館都關了，只能這樣，先叫醫生起來給少爺治療才行。
“砰砰”的敲門聲聲音響起，青木輝生對着門內大喊道：“不好了，醫生，少爺他又犯病了，快去看看。”
裏面的人被青木輝生的話嚇了一跳，“馬上來！”急匆匆收拾了一下，拿着針灸之類的裝備就跟着青木輝生走了。
……
“醫生，少爺怎麼樣了？”青木輝生識趣地主動問了下情況。
醫生長舒一口氣，道：“沒什麼大事。我先為少爺針灸一下，明天再多喝點葯，還有要好好休息，少走動。”
月彥聽此，也是暗暗鬆了口氣，之前他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千該萬不該在沒有侍從跟着的時候出去。
當時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想嘗試一下，依靠自己的力量行走。
青木輝生看着月彥思緒萬千，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醫生走好，青木輝生安頓好月彥，熄燈退出了房間，來到放包袱的位置。
拿起包袱，青木輝生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少爺也許就是好面子了一點，對下人不留情面了一點。
他一個貴族，對待平民已經很好了，試問一個平民在下面討論主家厭惡的私事，誰能冷靜下來，這完全就是大逆不道啊！
現在，青木輝生想看看，月彥他能做到何種地步。
在見到月彥為自己努力而活的時候，在見到月彥日復一日的服用中藥的時候，他憐憫起了月彥，這也許是命運吧……
許多下人都在討論他活不過二十歲。
但是，他——希望月彥能一直活着。
上天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但唯獨對待他不一樣。
沒有健康的身體、快樂的童年、要好的親朋好友……
青木輝生眼神暗了暗，在月色的照耀下朝着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