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七十七歌美人歸去（1）

赫連勃勃死於公元425年，享年四十五歲。***這個在匈奴人遷徙的高車上出生、在草原上一個普通的羊圈裏悄然死去的人物，就這樣走完了他的不平常的一生。

他的遠祖是冒頓，曾祖是呼韓邪，他是匈奴人的末代大單于。他還建立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叫大夏國，是五胡十六國之一。他還建立了一座都城，這座都城叫統萬城，

是匈奴這個居無定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所建立的唯一一座都城。憑藉它，我們才能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些史書上的零星記錄，那些散佈於民間的口口相傳，是真實的，確實有過那些乘馬走來的英雄美人，確實有過那些不朽傳奇和歌謠故事。

赫連勃勃是這個偉大游牧民族行將退出歷史進程前，出的最後一聲絕唱。

他的臉上有三道刀痕，第一道代表勇敢，第二道代表美儀，第三道代表兇惡。這三道刀痕概括了赫連勃勃的一生。

然而，這三道刀痕還有另外一種解釋，即一道代表一壇濃烈的酒，一道代表一匹尊貴的馬，一道代表一個風萬種的女人。這三者是成就一位草原英雄的三劑猛葯。

他的乖張和兇殘曾震驚整個匈奴草原，被稱為草原上的惡之華。而那紙頁泛黃的史書，也屢屢將他作為暴君的一個範例。

但是，史書是可信的嗎？傳說是可信的嗎？那史書也許是他的敵人寫成的，而那口口相傳的傳說也許只是以訛傳訛。站在長城線內，去看長城線外，只見臉上刻有三道刀

痕的一個人騎着馬向你走來，你也許無法看清他，你的遠距離的猜測充其量只能是猜測。

就在赫連勃勃死去的那一刻，一隻鷹，這草原上唯我獨尊的君王，它正平展着翅膀，駕馭着氣流，在這一片草原上空翱翔着。翅膀不搖不動，姿態高貴而驕傲。

噢嗬——

那蒼鷹又在天邊遨遊，

它莫非生在戰亂的時候？

那片片的流雲在疾走，

它莫非在呼喚已去風暴的怒吼！

赫連勃勃去世之後，鮮卑莫愁回到了統萬城，她幾乎沒有做什麼停留，就騎着她的小牝馬，彈着琴離開了統萬城。

沒有人敢阻攔她。也沒有人勸說她留下。

她騎着馬向固遠城那個方向走去。

在漫漫的路途上，陪伴她的是一本叫《阿彌陀經》的經卷，譯者叫鳩摩羅什。這是鮮卑莫愁在統萬城時，從易馬城一個和尚的手中得到的。

鮮卑莫愁騎在馬上，看着經卷，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鬆開韁繩讓馬信步走着。那馬認得去固遠城的路，而鮮卑莫愁自己，反倒未必能記准。

突然，馬不走了。鮮卑莫愁的眼睛還盯在經卷上，她用雙腿叩了叩馬肚，馬依然不走。於是她抬起頭來，她覺她走到了那個山坳的轉彎處，她第一次與赫連勃勃相遇的地方。

“我的馬車上有酸**，滿滿的一大皮囊，行路客，你多麼的憂鬱呀，好像全世界的若難此刻都裝在你一個人身上似的！哦，你等着，我這就為你打去！”

鮮卑莫愁淚流滿面，喃喃地說著過去說過的這話。

她一連說了三遍，但是沒有人應聲。山路上空蕩蕩的，世界好像退去了，只留下這空蕩蕩的道路，和道路上的一人一騎。

鮮卑莫愁大哭起來。

哭聲中，從那路旁的山坳處傳來了叮叮咚咚鑿石頭的聲音。鮮卑莫愁向那裏走去。

在子午嶺那高高的山脊一側，秦直道旁邊，有一座石窟，官方的名字叫石泓寺，當地老百姓則叫它石碴河千佛洞。

專家們說了，敦煌莫高窟向大同石窟、龍門石窟過渡時，中間有近五千華里的路程，這樣遙遠的距離，它的中間該有一些小型的石窟作為跳板才對。

於是，他們沿着秦直道兩旁，撥開密林草叢，在這綿長的道路兩旁尋找，結果，專家們果然在那應該有的地方找到了應該有的石窟。

而這石泓寺，或者說石碴河千佛洞，就是莫高窟通往雲崗石窟的諸多跳板中重要一個。

專家們撥開崖壁上的藤蔓，洞口露了出來。洞窟裏面鑿成的房間的三面牆壁上，從地面到屋頂，一層一層，共鑿了一千個小佛。小佛們神各異，栩栩如生。房間的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