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二章種葯(6)
“你——”
水二爺一臉困惑地將兩道子目光對在來路臉上:“你種葯,來路,你種葯?”問完,水二爺又笑了,他早該想到,來路是不會放過這掙錢機會的。***
“二爺放心,家裏我已安頓好了,讓坡下的二嬸子替我照看些日子,種完葯掙點閑錢我就趕回去,不傷事兒的。”
“你——”水二爺嘆了一聲,收回將要說出的刻薄話,也沒點頭,也沒搖頭,滿腹心事要往外走。沒走幾步,回頭跟老橛頭交待:“過一會兒,帶他到上屋來。”
斬穴人來路跟着老橛頭來到上屋時,水二爺正在跟副官仇家遠說事。
很短的日子裏,水二爺已經跟仇家遠化解了矛盾,不是說他不記仇,關鍵是他識時務。仇家遠是誰?是西安城陸軍長的副官,是縣長孔傑璽和商會白會長的座上客,還是種葯這件事的總指揮、總頭目。水二爺當然不能拿當初對待平陽川仇家二公子的態度對待他。在他眼裏,平陽川仇家二公子仇家遠早已不存在,現在活躍在他家的,是穿着軍裝掛着盒子槍說話吆五喝六威風八面的仇副官。這樣一個人物,他水老二當然不能慢待,更不能跟他過分糾纏以前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事都過去了嘛,銀子人家還了,還加了息,賠話人家說了一大筐,你再板個臉,不就顯得你小家子氣了不是?”這是他勸女兒英英的原話,可惜英英固執得很,聽不進去。
聽不進去沒關係,只要他水老二聽進去就行。這個家,現在還是他水老二做主的嘛。
水二爺賊賊地笑笑,一點不覺得跟仇家遠仇副官套近乎是件丟人的事。
副官仇家遠更是另一種氣概,你一點看不出他曾經跟水家有什麼瓜葛,更看不出他跟水家有什麼親戚關係。說話做事,完全是公家人的口氣,該命令的地方命令,該商量的地方,放下架子主動跟水二爺商量。讓人覺得,他一穿軍裝,就把先前那個教書的仇家遠給穿沒了。
這陣,仇家遠就跟水二爺商量。
仇家遠說:“地選了,人定了,要趕在半月內將藥材種下去。”
水二爺說:“種葯的事只管交給藥師和管家,你一個副官,犯不着為這些事操心。”
仇家遠聽了滿意,不過他又道:“趕明兒把曬葯的人也招來,這兩天太陽不錯,我看曬葯正好。”
水二爺說:“這事我會跟管家交待。”
事交待得差不多了,仇家遠才說:“我明天去找孔縣長,讓他把各地收的藥材送過來。接下來,我們要忙一陣子了。”
水二爺呵呵笑着說:“忙不怕,生成個庄稼人,哪能不忙?人這一輩子,就怕不忙。”這話帶着哲理,仇家遠似乎不太感興趣,他現在腦子裏除了中藥,怕再沒別的。
仇家遠跟水二爺說話的時候,管家老橛頭跟來路候在上房外,仇家遠剛出門,老橛頭便走進去說:“東家,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吃糧的呀,我咋瞅着他不地道?”
“嗯?”水二爺的目光對住管家。
老橛頭往外瞅了一眼,見仇家遠進了後院,才踮起腳尖對着水二爺耳朵道:“東家,我咋聽說他在河邊跟不三不四的人碰頭?”
老橛頭這句話像一盆涼水,潑了水二爺一頭。
“有這等事?”水二爺警覺地豎起眼,也不管來路在場,當下就問這話是聽誰說的。管家老橛頭一向對隊伍上吃糧當兵的人沒好感,他惟一的兒子那年抓兵,竟給稀里糊塗抓了去,等水二爺三找人四找人打聽到信兒,你猜咋?兒子半路上逃出來,竟讓隊伍上帶兵的活活給打死了!此後,但凡有當兵的來,不管是官還是兵,他都一概報以仇恨。
“事真着哩,東家,我是在去東溝挑人時聽冷中醫說的。”
“冷中醫?”水二爺越警惕了,冷中醫向來不是一個胡說八道的人,他在溝里的威信,怕是僅次於水二爺。
一旁默立着的來路不知犯了哪根神經,突然就插話:“二爺,不是我多嘴,那天我在河邊砍柴,也見過這個人的,好像跟平陽川的疙瘩五他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