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哲學與智力(11)
(2)因事物對我們造成了印象,我們不用作任何努力就能自然而然地記住它們,這些事確實可以稱為“難忘”。***正如創傷不是當下,而是在稍後才讓我們感覺到痛楚,同樣,很多事或許多讀過、聽過的思想都會給我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這種深刻程度我們在當時不一定能馬上意識到。但之後,這些東西一次又一次地重現腦海。結果就是我們已經對這些事或思想達到了無法忘懷的地步;它們已經漸漸地融入到我們的思想體系之中,並能夠適時地出現。很顯然是由於這些東西的某一方面引起了我們的興趣。但我們的心靈對於客觀的東西必須要有強烈的興趣,對見解和知識抱有深深的渴望,才會出現這樣的形。許多學究有時會對自己本行的學問顯示出令人詫異的無知,其原因就在於他們對這些學問和事物缺乏客觀興趣;這樣,同這些學問、事物有關的現、洞察和解釋當然就不會帶給他們生動、強烈的印象;他們也就沒有辦法記住這些東西。原因大概可以這樣說,這些人不曾對其學習的東西懷有摯愛,他們只是被迫性地從事這些工作。如果一個人客觀感興趣的事越多,那麼自地留在記憶中的事也就會越多。因此,在年輕的時候,事物的新奇感就提升了人們對這些事物的興趣,年輕人能夠記住的事也是最多的。記憶的第二種方式較之第一種方式更為紮實可靠,並且,它會自動為我們選擇重要的事,即使這些重要的東西對於一個頑固不化的人來講,只是局限於個人的俗務。
我們思想的特質(思想訴諸形式的價值)自於內在,然而思想的方向,亦即其處理的素材,卻是外在的。這樣,我們在某一時刻所思考的內容其實就是兩種本質上完全不同的產物。所以,客體事物和精神智力的關係就好像是琴弦撥子和弦琴的關係。正是這樣的原因,相同的景象在不同頭腦中卻能夠引出千差萬別的思想。在精神智力處於花季,思想能力達到其頂峰的時候,恰逢腦髓最高度集中於其活力的一刻,那目光所及之物都會向我們透露其內在的深意,一系列值得記錄下來的思想也就由此產生了。但隨着年月的遞增,尤其是隨着活力的衰減,上述那些類似時刻就會越來越少,因為客體事物雖然是琴弦撥子,但內在精神實質卻是弦琴。這一代表精神智力的弦琴能否調校至出最和諧、響亮的聲音從根本上決定了人的頭腦中反映的世界的差異。正好像是這一精神的弦琴受制於個人的生理以及解剖學的條件,同樣,琴弦的撥子也操縱在巧合的手中,因為這些偶然和機會給我們帶來了我們頭腦所要研究和思考的事物。但是,這些外在的事物主要還是由我們來選擇的,因為我們可以——或者說可以至少部分地——決定去研究哪些外在事物和選擇置身於何種環境。所以,在這方面我們要多花一點兒心思,有目的、有方法地行事。洛克的精美小書《論對悟性的引導》中向我們提供了類似的建議。但是,對於有價值之物的嚴肅、認真、完美的思想卻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呼之即來的。我們能夠做的只是鋪平道路以此迎接這些思想的到來,也就是將沒有價值的、愚蠢的以及庸俗的念頭拒於思想的門外,避免信口胡謅和昏話連篇。這樣,我們就可以說:慎思、明辨事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去思考那些無聊、乏味的東西。我們只需要為美好的思想敞開歡迎的大門,它們自然就會造訪。因此,我們在空閑、沒有事做的時候,不要隨手就拿起一本書,應該先讓我們的頭腦和思想安靜下來。然後,一些好的想法、念頭就會到來。里默在他寫的一本關於歌德的書中曾說過一句很中肯的話:思想的到來通常是在散步或站立的時候,很少會是在坐着的時候。那麼生動、深刻、具有價值的思想是否會降臨總的來說更主要的不是取決於人的外在條件,而是內在條件。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涉及多個且其事物對象完全不同的同一類思想經常會快速、接二連三地交替出現,有時甚至可以說是同時湧現。在後一種形中,這些思想就像是一個晶洞的水晶相互糾纏在一起。事實上,這種形就與狩獵者同時看見並且追逐兩隻兔子相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