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哲學與智力(8)
指導我們以這種方式探索並且扮演哲學角色的絕對自然物理學向我們
這樣解釋:因為那些絕對存在並且有效的大自然法則的作用,總是一個現象產生或取代另一個現象;在此過程中,所有事物都是自然而然地生,因此所有事物也是完全清晰、可以理解的。這樣,我們就可以套用費希特的口頭禪來形容被如此解釋的世界——費希特站在哲學教授的講台上,面對他的學生們表現得一臉嚴肅、語氣中帶着強調的意味在盡揮他戲劇表演才華:“因為是這樣,所以是這樣;之所以是這樣,就是因為它是這樣。”所以,從這一審視角度看來,那些對這個世界這樣清楚的解釋仍感到不滿足、並試圖在完全想像出來的形而上學中尋求其他解釋的人,根本就是頭腦中荒誕的想法在作怪;這些人還妄想從杜撰的形而上學中重新找到倫理道德賴以成立的基礎!而那些倫理道德因為不能經由物理學奠定起來,就乞求於形而上學的天方夜譚!物理學家們正是由於這一原因而用明顯鄙夷的神,站在高處打量着形而上學。但是,這種完全從客體角度出的哲學探索無論怎麼志得意滿,它審視角度的片面性和角度變換的必要性遲早都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機會,以各種形式表現出來。也就是說,認識的主體以及認知官能或遲或早都要成為被考察的對象,因為世界先是通過認知功能而存在。例如,基督教神秘主義者稱人的智力為“自然之光”,並且認為人的智力在驗證更高一級的事時,畢竟是力不從心的。這種看法形成的基礎是這樣的:一切自然物理的知識,其有效性只是相對的、有條件的,而不是像當今那些理性主義者所認為的是不帶條件的。就因為理性主義者認為人的知識不帶有任何先決條件,所以,他們對基督教的深刻、神秘之謎表示藐視,形就如同物理學家藐視形而上學。例如,理性主義者認為原罪的教義只不過是一種迷信,他們那世俗男人的見識、智力讓他們很高興地現:沒有人需要為別人在六千年前犯下的過錯去負擔什麼責任。這是因為理性主義者放心大膽地遵循自己的自然之光,並且一本正經地認為:他們那戴着睡帽的爸爸在四十或五十年前使自己成孕、他們的媽媽把自己平安生下來之前,他們是絕對和純粹的;然後,從那一刻起,他們開始無中生有。正因為這樣,他們可以不為任何事負責。什麼罪人、什麼原罪,全都是胡說八道!
這樣,就像我已經說過的,沿着客觀知識的道路推論和思辨的人遲早會在各式不一的前路上察覺到事有蹊蹺。這時人們就會現:一切從客體方面獲取的知識,都是在信賴人的智力前提下進行的,不過人的智力有其自己的形式、功能以及呈現事物的方式;因此,所有這些知識完全是受智力特質條件的制約。既然如此,我們就有變換審視角度的必要了,放棄對客體的專註,而轉向對主體的考察。也就是說,在這之前,智力以其十足的自信構建了整套教條,放心大膽地對世間萬物以及一切的可能性作出先驗的判斷;現在,這一智力本身卻成了我們要檢查的對象,現在它的權威性必須接受檢查。考察方法的改變先帶來的是洛克的哲學,隨後是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最後,人們有了這樣的認識:自然之光只能是從內在投向外在;如果需要把這種光返過來照明自然的內在時,它就變得無能為力了。智力的光芒並不能直接驅趕籠罩內在的黑暗。只能經由上述哲學家採用的迂迴、折射的手段,並且要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在智力光線折射的幫助下,獲得和智力本質、智力運作原理有關的間接資料。在此之後,我們的智力才清楚地了解到:智力的最初任務只是在於把握事物之間的關聯——對於為意志服務的目的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所以,智力在本質上就是投向外在的,並且,整個過程中,智力也不過是作用在表面的力,像電力一樣。換句話說,智力把握的只是事物的表面,卻不能深入事物的內在。因此,智力沒有辦法從根本上理解和看透顯現出來的現實客體事物,哪怕是這些事物中最微小、簡單的一樣東西。不管是單個事物還是整體的事物,其所包含的根本道理對於智力來說仍舊是一個不解之謎。通過這種方式的考察,我們的認識會更深一層,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唯心主義。這也就是說,唯心主義的觀點認為:這個客體(客觀)世界及其秩序,依據我們的智力及其對運作的理解,它的存在並不是不帶條件的,因此屬於自在的存在;這一客體世界是通過我們頭腦功能的作用而呈現,因此,它先存於我們的頭腦之中;所以,通過這種智力的形式而呈現出來的客觀存在就只是有條件的和相對的;它不過是現象、外表而已。在未獲得這一見解之前,人們探求自己存在的依據,並將自己的認知、思考和經驗遵循的法則假設成純粹客觀之物,是絕對的、自在、自為的一種存在;而單單隻是這些客觀法則和規律的緣故,人自身及一切其他事物才得以存在。現在,反過來人們認識到:自己的智力和自己存在的原因,其實就是所有那些規律、法則以及從這些規律、法則中引出的事物的先決條件。由此人們也最終明白了:時間、空間、因果律這些他們已經很清楚的觀念性的東西,現在必須讓位給另一種事物秩序,它與大自然秩序完全不同,大自然的秩序不過是那另一種存在秩序的結果或是象形文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