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輯◎家鄉隨筆◎(7)
雨還在下着。***透過雨簾,一個人影急匆匆地走近了,看清了,那便是那位少年。他走進我躲雨的石崖,把一包用芭蕉葉包着的東西塞給我說道:“你那是錄音機,我知道,老師說磁帶見不得水”。
我散開芭蕉葉,躺在裏面的正是我的那盒磁帶。我抬起眼——他已走進雨霧深處了。我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還沒看清他的面容。
我終於錄到了自然中的美麗的聲音,可還有一種是我錄音機無法錄到的深深縈繞在我心中的聲音。
我離開了巴山深處的陝南,帶回了一葉芭蕉。當我把那盒磁帶放給我的朋友們聽時,他們齊聲贊到:呵,真美!我告訴他們:是的,真美,可還有比這更美的……
(原載1990年10月2日《陝南文學報》)
巴山深處
在平緩的峽谷里蜿蜒延伸,在陡峭的山坡上盤旋上升……
花叢林間,你這麼溫順,蛇一樣輕輕滑過,避開一樹絲棉,躲開一簇赤箭。
山石絕壁,你又那麼勇敢,像閃亮的劍,劈開萬丈懸崖,刺開重嶂巒山。
你似有千般柔,而又有萬樣果斷。柔時,似光波在眼前流過;潮時,又有那激怒的拼搏……
呵!山鄉的小路,你是柔美的凝聚,力量的化身,人生的開拓,生命的延伸。
小藤
昂着頭,挺着胸,像一名勇敢的登山者,攀上了那陡峭的絕壁。然而,它是這麼的渺小,細得像一縷裊裊的輕煙,小得如一片秋葉就能覆遮。可它相信自己的力量,堅信自己的未來。
當那飽含希望之色的頭在崖頂上露出,湛藍的天就把它摟入了懷抱,於是,它看到了一個藍綠色的世界,現自己也是這世界中的一綴。
春雨
原野,淅淅瀝瀝……
窗外,滴滴答答……
春雨在下,在鬧,在唱,在笑……
細細的,柔柔的,多像纏綿的絮語。
哦,我知道了,原來是天上的織女在向地上的牛郎傾訴懷戀,在將想念之一一數點。
1991年5月20日寫於西安
山鄉小路(外二)
四面皆山,重重疊疊全是山,在山的皺紋里,鑲嵌着個村莊。村莊很古了,老人們說,宋時楊六郎西征時路過這裏,一個掉隊的士兵走不動了,在這裏安了家,從此這裏有了人煙。
山上全是樹,行行路路一排排的橘子樹。樹是綠的,山是綠的,空氣是綠的,綠得滲得出水來。護林子的老人說,這叫密植橘園,連片有兩千多畝,是去年“社教”時村裡搞的綠色企業。
我們從林子裏的小路漫步而上着,走不多遠,迎面飄來一陣酥潤的雨絲,似淡淡的霧,緩緩地浮動,融和着橘林的恬淡,沁人肺腑,也潤濕了滿目的綠色,空翠濕人衣,滋潤的人心醉。
同行的小張說:“斜風細雨不須歸呀,這雨把滿山的愫澆進了我們不逝的記憶,這滿目濃艷的小樹,咋很少有大樹?以前這不栽橘子樹嗎?”“栽呀,可栽得不多”。護林人說:“土地到戶后,村裡一些人都埋頭搞自家的致富,栽魔芋養蠶呀,也栽橘子樹。不過這集體朳卻不大有人管,私人有存上萬元的,可集體卻窮得叮噹響。去年咱這搞‘社教’,工作組趙同志說我們這是個空殼村,要搞雙層經營,也要給集體找點財路。領着我們全村人搞了一個春天,硬是叫這荒山變成了一棵棵的搖錢樹”。老人停了一下,又說,“這政策
好呀,黨常給咱操着心呢……”說著划著火柴點燃手中一根“黑棒錘”,深吸一口后又慢慢地說著,“這雨美着咧,春雨貴如油呀。”
我們往林子深處走去。雨越下越稠,細雨給滿山塗上了濃濃的墨綠。雨淅淅瀝瀝的,親吻着樹葉。“美着咧,這可是場透墒雨呀!”身旁的護林老人若有所思地說。“透墒雨?!”我思悟着。是呀,這不正是場透墒雨嗎?是一場“社教”的透墒春雨呀!
(原載1992年6月2日《安康日報》)
山裏的雨
一
小魯剛從大學畢業,頭天到單位報到,第二天便要求去搞“社教”。分到楓樹村,皂娃接去他家,主婦乍見他一臉汗,便端來一小盆溫水讓他洗臉,小魯洗畢端水欲潑,皂娃急攔住,接過自己又洗。問之,才知水從半山坡一石縫中滴出,且全村人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