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進城
炎炎夏日，太陽還未完全升起，王霞已經出了一身汗。
翻過前方山頭，路更狹窄了，王霞正懷疑自己是否選錯路了，就見眼前依稀出現一群背着竹筐的人影。
前方有人影作伴，她倒也不着急了，小步跟在她們身後。
日上三竿，王霞走的精疲力竭，才看到縣城的影子。
遠看就像一座伏地的雄獅，城門高大，走進才看到城樓上石匾上雕刻的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鶴山城”，城內青磚碧瓦，完全保留了上個朝代的建築風格。
進城就是主街，街道兩邊是極具特色的兩層小樓，一樓做生意，二樓較為低矮，窗沿緊閉。
現在的商鋪都是國營，整條古街被冠上極具現代風格的白底紅字的顯著招牌。
城中人頭攢動，供銷社門口圍聚了很多人，買東西基本靠搶。
剛走到供銷社門口，就聽到了售貨員的大嗓門：“買不買？不買一邊去，後面人還等着要呢”，態度如此之差，讓王霞汗顏。
若是在現代社會，這種情況早就被投訴了，但這時的售貨員可是高門檻工作，多少人都求不來的。
供銷社的側門處開設了一個隔間，專門和購物的地方區分開，這邊是收貨的。
王霞徑直的走到收貨處，有個身穿藍色制服的收貨員懶散的趴在玻璃柜上打瞌睡。
等了會不見她有醒來的跡象，王霞敲了敲玻璃櫃，收貨員不情願的眯起了眼。
“有什麼？”
王霞將背簍中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到櫃枱上。
收貨員像是翻破爛般，用兩根手指捏住捆着的菌子干，直皺眉：“這收不了”，說完之後又看向何首烏：“這看上去還行，算你兩塊錢吧。”
表情輕蔑，語氣像是施捨。
兩塊錢也就兩斤豬肉，在現代社會，這種級別的何首烏，最起碼上萬塊了。
聽到收貨員給的價格，王霞忙深呼吸，止住胸口那不忿之氣。
收貨員看到玻璃柜上竟然還有一坨青苔，氣的直接對着王霞罵道：“你窮瘋了吧，青苔也拿出來賣。”
不等王霞有所解釋，她抬眼上下打量了下王霞，洗掉色的藍色罩衫，手肘處還有幾塊補丁，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快拿走，不收了。”
“你……”，王霞也算是好脾氣了，生氣傷身，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動過氣，正準備和她理論一番，收貨員直接起身向內間走去。
王霞氣鼓鼓的，只好將東西收到竹簍中。
除了供銷社收東西，市井之間還存在黑市可供交易。
只是黑市極難尋找，還經常換地方，就連城中經常觀顧的人一時之間都難以找到。
她一時之間為難起來，將東西賣給供銷社方便，但價格壓得太低了，但如果去黑市的話，可能一整天都找不到交易地點。
正躊躇間，突然看到個熟悉的身影走向供銷社的正門。
只見身穿破洞灰色褂子的趙清然懷中抱着個兩三歲的小姑娘，擠進了搶貨的人群。
思索片刻，王霞猛地想到什麼，立馬朝趙清然懷中的小姑娘仔細看去。
小姑娘一頭利落齊耳短髮，頭頂扎了個小啾啾，明眸善睞，鼻尖精緻，完美的傳承了趙家人的基因優勢，額前的碎發用一枚精緻的翠玉發卡別著，更顯靈動。
果然如此，原劇情中這一幕是趙清然愛上女主的名場面。
不等她多想，趙清然的身影淹沒在人海中，王霞將身後的竹簍背到身前，也加入了擠人大軍。
沒一會趙清然就憑藉著蠻力和傲人的身高，擠到了櫃枱邊。
王霞費勁全身力氣，才堪堪能看到趙清然的後腦勺。
出門之前沒看黃曆，今天是星期天，這時候流行六天工作制度，所以大家都會選擇星期天出來採購。
擠在人群中的王霞苦不堪言，還時不時被人踩一腳。
趙清然最終在兒童成衣櫃枱前站定，這邊的擁擠情況相對其他櫃枱來說好很多，沒多少人選擇買成衣，一來成衣比較貴，二來孩子長得快。
眼神掃視了一圈面前的女童裝，他指着被高懸在櫃枱上方的那件，說道：“這套衣服拿下來看看。”
售貨員抬眼打量了一身破洞的趙清然，用嫌棄的語氣問：“你買得起嗎？你要是買不起可別耽擱我時間。”
趙清然沒有直接回復售貨員的話，重複道：“麻煩拿給我看下。”
收貨員翻了個白眼，不情願的將衣服拿下來放到櫃枱上。
衣服面料柔軟親膚，應該適合小孩子穿，趙清然低聲溫柔的問着懷中的小姑娘：“阿舒，喜歡這件衣服嗎？”
趙舒雖然才兩歲，但已經能流利表達自己喜好了。
她看着眼前的紅色格子的對襟裙子，嘴巴撅起，邊搖頭邊用柔柔童音的回答：“爹，我不喜歡。”
趙清然輕笑一聲：“就知道你這小丫頭眼光高，那你自己看，有喜歡的和爹爹說”，回應完女兒后，他對售貨員道：“麻煩了，我們再看看。”
售貨員撇撇嘴，不滿的嘟囔道：“買不起就不要看，還讓女兒幫忙說假話。”
聲音不高，但距離最近的趙清然聽的一清二楚，怒火沖向大腦，顧及着懷中的女兒，他忙將趙舒放在地上，用手牽着。
“你再說一遍！“，質問聲從趙清然喉間吼出，震的售貨員一愣。
似是沒想到趙清然反應這麼大，售貨員反應過來之後，面色漲的通紅，用更大的聲音嘲諷道：“說你呢，買不起就不要看，耽擱人時間。”
趙清然正欲再說些什麼，身旁的趙舒突然大聲哭起來。
哭泣聲淹沒在嘈雜的人海，卻準確無誤的落在趙清然耳中。
他心疼的將女兒重新抱入懷中，趙舒此時髮絲凌亂，一雙眼哭的通紅，用小手不斷的揉搓的頭髮。
“爹，我頭髮疼”。
目光重新落到趙舒腦袋上，出門前紮好的小啾啾散亂，額前別著的精緻髮夾已經不翼而飛。
這髮夾是奶奶以前的陪嫁，家族沒落後，以前的物件所剩無幾，這還是奶奶覺得趙舒第一次進城，想讓她打扮的漂亮點，才夾到她頭髮上。
趙清然冷下目光，鷹隼似的眼神打量四周。
供銷社裏人來來往往，地面上也完全沒有發卡蹤跡，不得溫聲向周圍人道：“我女兒髮夾丟了，能不能幫我看看丟哪裏了？”
自孩子哭泣越來越大聲，周圍人怕沾染禍事，都向外發散出一段真空地帶。
聽到趙清然的問話，眾人更是默契往後退了一步，用行動表明了他們的想法。
見沒人說話，售貨員出聲打斷：“你幹嘛？妨礙我們做生意了，再說了，誰知道你女兒帶沒帶髮夾，沒準你賊喊捉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