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失眠之殤(2)

2.01失眠之殤(2)

郁光牙齒咬得緊緊的,胸口裏的怒氣、憋氣和着酒氣一起向上涌,阿川沒注意到他的臉色從紅轉白,從白又轉青,還在那裏喋喋不休:“郁光,你小子想想天涯何處無芳草?洛杉磯遍地絕色美女,手指一勾就搭上一個,氣都氣死姓凌的。***告訴你,再為了個破離婚垂頭耷腦的,我們這批朋友都要不認……”

阿川的話還沒有說完,郁光已經撲了過去,一把攥住阿川的領口,一隻手揚起,阿川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懼,又平靜下來:“你打吧,如果能給你瀉瀉火,打斷幾根肋骨我也不在乎,但是郁光你使我失望,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郁光真下不了手,為了一個拋棄你的女人,撒酒瘋,跟最鐵的朋友打架?兩個男人眼對眼地瞪了一陣子,郁光狠狠地一搡,阿川重重地跌進沙,郁光摔門而去。

阿川在英格爾伍德租了個畫室,以前郁光常去那兒喝酒聊天,有時請了模特兒,也豎了畫架在那兒畫畫。吵架之後郁光半個月沒踏進畫室的門,晚上一個人跑到西荷里活的酒吧喝悶酒,在那兒他碰到了娜塔莎。

那是個脫衣舞酒吧,郁光縮在一個角落裏,可以看到半個舞台,空氣燠熱渾濁,夾着酒酸和廉價脂粉的味道。在六尺見方的展示台上,一個全裸的墨西哥女孩穿了一雙半尺高的高跟鞋,抱着鋼管,隨了流行音樂扭着碩大的屁股,霓虹燈在頭頂上旋轉,紫藍色的光影使房間裏的人看起來都像鬼一樣地青面獠牙。郁光叫了一杯威士忌,一仰頭就下去了三分之一,酒液冰涼,穿過喉頭卻像根灼熱的鐵線。噪音震耳欲聾,郁光解開襯衫上的第一顆扣子,四下環顧。

只有七八個酒客散坐在吧枱上,店堂後面的圓桌上還有小貓兩三隻,每個人都抽煙,間或神落寂地悶頭喝酒,沒人注意台上的表演。台下暗影中有幾個穿着暴露的舞女在兜攬生意,彎腰低聲問客人要不要陪酒。客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陣兒,輕輕地點了點頭,舞女就順勢坐進客人懷裏。旁邊手托酒盤的女侍過來,舞女一手勾住客人的脖子,一面向女侍報出各種昂貴的酒名。

台上的墨西哥女孩表演完了,黑暗中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郁光看着那個女孩用一件薄紗遮在胸前,彎身在地上撿起零落幾張紙幣,向台下丟了一圈媚眼,晃動着碩大的屁股走下展示台。

酒池肉林,醉生夢死。郁光想到。

在朦朧的煙霧中眼前浮起凌晨秀麗的側影,清澈的眼神帶着冷峻的決絕。郁光苦苦思索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使得凌晨不留餘地地走出了他們的婚姻。金錢嗎?他郁光窮是窮了點兒,至今開部七三年的老火鳥,但他也努力畫畫賣畫,付房錢水電開銷。凌晨一向對於物質很淡漠,甚至連化妝品都不用,穿的衣服都是國內帶來的,郁光也從未聽到她對生活有任何的抱怨。至於社會地位,每個人都是新移民,大家都在胼手胝足地謀一份生存,很多在國內的高級知識分子還不是在餐館洗碗端盤子?他郁光至少還不用那樣油膩膩地混生活。雖然沒出頭的藝術家同樣被歸類於底層的貧民,但還保有一份精神上的自尊。郁光來美國之後並沒有尋花問柳,最出格的就是和阿川一幫人去拉斯維加斯看了場脫衣舞。他知道凌晨並不在乎這些,她不像那些小家子氣的女人把丈夫管束得緊緊的……

那為什麼呢?

凌晨的目光直射進他的眼底,接不住,郁光心虛地轉過頭去,好像他真的做錯什麼一樣。耳中卻聽到凌晨平靜的聲音:“不是你的問題,郁光,真的不是。”

他只會喃喃地問一句:“那到底為什麼?”

凌晨苦笑了一下:“你真是個固執的男人,世界上的事不見得都有答案。你一定要有個說法,就是你我兩個都不適合婚姻,婚姻對大部分的人是個錨,但對某些人說來不健康。可惜你我都是這樣的人。”

他越聽越是糊塗:他們的婚姻怎麼不健康了?凌晨搖着頭:“講不明白的,郁光,假以時日,你會了解的,這樣分開了比較好。”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失眠之殤(全本)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失眠之殤(全本)
上一章下一章

2.01失眠之殤(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