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君向瀟湘(五)

第五百二十七章 君向瀟湘(五)

一路向下不停,她換纖纖玉手來擋。

司馬廷玉親了下她的手指,忽然又問,“你的手還疼嗎?”

他問得奇怪,蕭扶光有些聽不明白:“我的手又沒受傷,疼什麼?”

“當初我以司馬煉的身份回京,你來找我,我將你趕出去,關門時還夾了你的手,那真是我干過最混賬的事了。”他握着她的手指輕撫,萬般心疼道,“那時我真的想乾脆不幹了,陪我阿扶去治手傷…”

“我身邊是沒人了,還用得着你陪?”蕭扶光想起來也生氣,於是死命將手抽了回來,“同別人做夫妻,裝得可真像!”

抽回去的手又被握住,司馬廷玉將它放在自己心口上來。

“我將銀兩送到遼東后,見了榮王殿下,也正是他說,檀沐庭的人一直在跟着我們,所以那二百萬銀兩的去向恐怕檀沐庭從一開始便了如指掌。想起閔孝太子,我忽然覺得,檀沐庭似乎並不滿意只做寵臣。恰好榮王殿下離京日久,十分想念家鄉,我便與他商議,由我秘密帶他回京,他則保我回京之路無虞。”

“小王叔來過?”蕭扶光忙追問,“那你們當時又在何處?你為何又詐死呢?”

司馬廷玉慢慢同她解釋:“去時容易,來時卻是經過重重盤查,無詔進京等同謀反,榮王殿下擔心會連累我,與近侍扮做常人在我左右。經過伏龍嶺時,殿下與我登高,他說,假如他是檀沐庭,且有害我之

心,定會在此處埋伏,後來發生的事,你都看到了。只是檀沐庭並沒有出現,而是借宇文渡之手除掉我,論排兵佈陣,宇文渡比檀沐庭出色得多,且他人手充足,我與殿下只得斷尾而走。只是暴雨後山路難行,我同殿下走散,無意中撞進一處山谷,便是秦仙媛與司馬煉的居所。彼時秦仙媛喪夫,神志不清,聽聞我與司馬煉血脈上有幾分淵源,當下便要將我留在谷中。我原本不願,但細想來這是個好機會,既能改頭換面潛伏在檀沐庭身邊,又能應試科舉——阿扶,所以我說,我不止是為你,還是為我自己。我也信有朝一日同你解釋后,你定會原諒我。”

說罷,他再次擁她入懷。

蕭扶光將頭靠在他胸膛上,張嘴探出銀牙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看似下口兇狠,卻沒有真咬進肉里,可見心底還是原諒了他的。

“阿扶…”他輕聲感嘆,“我就知道,阿扶一定不會怪罪我。”

蕭扶光覺得就這樣放過他有些簡單了,伸手來扯他臉:“以後再這樣,我就當真,再也不同你說半句話了!”

“臣謹遵郡主之命。”他表忠心道。

這回不似先前,倆人頭回那會兒黑漆漆的山洞裏什麼都沒有,外頭一堆事兒吊著,還總擔心會來人,別後重逢的喜悅終歸難擋冷颼颼的寒風。眼下寬床寶帳,滿室暖融融的香氣,清清幾個早就帶着人避出大老遠,無人來

擾。

郡主有郡主的氣魄,她將縛手的布一下撕個稀碎,一手攀着他的寬肩吻上來,一手將人往後摁。

小閣老有小閣老的底線——如何都能由着你來,唯獨不能讓你在我之上。

郡主摁了半天沒將人摁下去,不滿地問:“你怎的不躺下?”

“我不想在下面。”司馬廷玉抱住她的腰,“什麼都能聽你的,只這件不行。”

“放肆!真是反了你了。”蕭扶光命令道,“你打算強壓我一頭?”

司馬廷玉也是十分難捱,於是想出個折中的法子來:“你還記不記得從前陛下剛入道不久,全城抓喇嘛?”

“這會兒說喇嘛做什麼?”蕭扶光有些着急,這時候可不愛聽這些。

“喇嘛的行囊里有幾尊明妃像,不知你見沒見過。”司馬廷玉提示道。

喇嘛跟喇嘛也有不同,佛國的喇嘛,藏緬的喇嘛,波斯的喇嘛,本土的喇嘛,小異大同。但藏緬的喇嘛有些奇怪,他們信奉的明王明妃總是纏在一塊兒,叫人看了直呼傷風敗俗。

“我見過。”蕭扶光頓時瞭然,學着明妃的模樣坐在他腿上。

什麼是天賦?這便是天賦。

司馬廷玉自是高興,托着她的腰就要將蒙眼的布條扯下來,卻被她搭手攔住了:“不能解開,解開就是白天了。”

她害羞,他也不點破,這樣的光獻只他一人獨享。

箭在弦上,將發未發時,又聽她問:“廷玉,我問你,你喜歡我什麼?”

審訊官

調換了個個兒,還是一道送命題,一個回答不慎,到手的鴨子都能飛走。

司馬廷玉回答得乾脆:“我的阿扶長得好看。”

她果然不樂意了,哼了一聲,眼看着就要飛走。

“帝京百萬人,長得好看的多了去,就說長安街賣酒的胡女,皮膚比雪白,眼睛還是藍的,會跳胡旋舞,當真漂亮;工部鄭侍郎的小妾是江南來的美人,說話嬌滴滴,嗓子被蜜黏了似的。別的不說,沈磐的妹妹沈淑寧模樣也不錯…”他說,“但是在我心裏,阿扶一直都是最特別的那個。”

蕭扶光被這話定住了,“哪裏特別?”

司馬廷玉想了一會兒,苦笑道:“硬要我說,還真難說出口。總之就是瞧別人什麼都好,但都差了點兒意思,那胡女和鄭侍郎家姬都同我敬過酒,飲了就罷,要坐身邊來我是萬萬不願意的…”

郡主一聽炸了毛:“好哇,還同她們喝酒,你可真是了不得了!”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司馬廷玉連忙替她順毛,“但你就不一樣——你進京時我偷偷看了一眼,那時還以為人是琉璃做的,不然怎周身都泛光?好像就比旁人亮堂些。原本心中忐忑,忽然間踏實了——這就是我日後要娶的新婦,若娶回家,當真不願在外多待一刻。你我的緣分既是命定,也是宿命。所以我喜歡跟阿扶在一起,說是見色起意也好,上天註定也好,見你時你嗔也好怨

也好,總之,你離我越近越好。”

心跳亂成什麼樣子了呢,倘若野外遭虎狼追擊也不過如此吧!

“你別說了。”她伸指抵住他的唇,“你這張嘴實在太厲害,我好像有些招架不住…”

“我若有半句話是在騙你,你大可革了我的職,將我千刀萬剮了,你怕什麼?”

“誰說我害怕?該害怕的是你才對。”她朝他嘴角輕啄一口,“若敢負我,這輩子你都別想翻身。”

司馬廷玉笑着抱緊了她,看不見的地方,香軟滑膩得驚人。

起先不行不行,後來不要不要。司馬廷玉無限勤勉,還徐徐引導:“阿扶,喜歡也說出來,你是又怕了?”

蕭扶光是個不服輸的性子,越說她害怕,她越要裝作不害怕。

郡主的床榻不大,卻是從前西南佛國貢來的一棵幾百年老紫柚上直接截開了製成的,堅固結實,不怕晃。她坐着人形搖椅,眼裏含着淚,嘴裏咬着手指頭,魂兒跟着飛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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