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仙客來(1)
談完,又讓曹楠把訊問筆錄逐字逐句地校看了一遍,簽字認可,並讓她在所有那些塗抹刪改過的地方一一按上手印,以證明這些塗改也是經過了她本人審定認可的,並非他人後來妄作。辦完所有這一切,已然是後半夜時分了;安排組裏的一位女同志帶曹楠去休息,邵長水自己則匆匆回到二號樓,立即給趙總隊打電話,要求連夜彙報。邵長水這時的確有些激動。如果曹楠關於李敏分的那些話,全是事實話,那麼,整個案件很可能就從這兒取得決定性的突破性了。趙五六在電話里對邵長水說:那你就趕快過來吧,我這兒正好也有些新況要告訴你。等趕回總隊部,彙報完畢,讓邵長水感到意外的是,趙五六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那份激動和興奮,反而沉吟了一下,這樣反問邵長水道:你覺得曹楠這小丫頭說的能是實話嗎?
趙總隊這麼反問,卻讓邵長水感到意外,便在略略一愣之後,趕緊問:咋的了?您那兒關於她,又拿到了啥新況?
趙五六蔫不吱聲地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卷宗,往邵長水跟前一扔,說道:你自己瞧。
邵長水揀起卷宗袋,掏出裏頭的囊一看,卻是從齊神父那兒取回的那份祝磊寫的材料,便遲遲疑疑地問:您不是讓技偵科的同志去做鑒定了嗎?鑒定出啥問題了?
鑒定出啥問題?鑒定出大問題了。鑒定結果,這是個贗品,假招子,偽劣產品,經人改寫過的。壓根兒就不是從原件上複印下來的。趙五六說道。
偽……偽造的贗品?邵長水震驚了。忙說,可從這份複印件看,它可全是祝磊親筆手書的……
是手書,但不是祝磊親筆:是有人模仿祝磊的筆跡,偽造的。
邵長水又一愣,說道:這可能嗎?模仿一個人的筆跡,寫個三五個十來個字,簽個名,偽造個借條收條什麼的,還有可能;這可是好幾千字哩。把一個人的好幾千個字都模仿下來,沒有三五年的工夫,恐怕不行吧?可這份材料從祝磊那兒轉移出來,到交到我們手裏,一共才多長時間?如果說,有人在三年之前就知道祝磊要殺人,就開始下功夫模仿他的筆跡,偽造他三年後才開始寫的一份長達幾千字的材料,這也確實太有點天方夜譚了吧?
人工模仿幾千字的筆跡。當然很困難。但是現在國際上已經編製出這樣的軟件。國內坊間也已經現有了盜版了。現在通過一台高性能高配置的電腦模仿他人筆跡做偽,並不是一檔子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更不是只有在天方夜譚里才講得出的事。
他們為什麼要藏起原件?他們通過偽造,想掩蓋什麼?誤導什麼?他們的動機何在?邵長水怔怔地問道。
是啊,這正是我們下一步要搞清的。趙五六說道,到底是誰整了這鬼名堂?曹楠,還是那個齊神父?或者中間還經過了一些別人的手?但神父先生交出來的這份材料肯定是偽造的。然後趙五六又告訴邵長水,他已經找那位齊神父談過了。齊德培一口否認是他偽造了這份材料。聽說自己交出來的這份是偽造的,他顯得很吃驚,完全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一再強調曹楠讓他保管的就是這一份。他藏起它以後,一直到交給我們的那一刻為止,再也沒動過它。他說可以對着上帝誓,以他母親的名義誓。他說他沒任何必要動它嘛:他說他甚至都沒仔細地看過它。從參與這件事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很不安,一直很後悔,一直不想再碰它……他曾多次要求曹楠儘快把這份材料取走。曹楠也答應過他儘快把它取走的……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事了……
那他跟曹楠出走、逃跑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承認這是出走,更不承認他想跟曹楠一起出走。他說他是個神職人員,而且是個虔誠忠實的神職人員,即便要出走,也不會拽着一個女孩一塊兒走……他說他只是送曹楠到省城遠郊一座鄉村教堂去住兩天……曹楠想找個特別清靜的地方休息一下。他就給她介紹了這個地方。送她過去,安頓好了,他馬上就要回來的。為此,他隨身只帶了一個小包,包里就帶了一套換洗的內衣褲和簡單的洗漱用品,連應該帶的刮鬍子刀具都沒帶,就足以證明了他既不是出走,更不是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