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他越發能忍了
前去請願的楚玉很快便回到了府中,雖說北境戰事緊迫,北上之事卻還需得時間準備的。
幾位將軍在一起商謀了許久,才各自回府收整行囊。
戰馬兵卒,一切準備就緒最快也得三日,這三日的時間是眾將士們休整的時間,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啟程,便不再有這樣安穩的日子了。
楚玉回到的家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思索北上人員部署問題,跨過府門,一直抱劍等在那裏的賀聶便迎上前來:“將軍,新姑爺醒了,他……”
賀聶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就已經沒了蹤影。
楚玉連鱗甲都沒來得及卸下,人已經到了後院卧房。
急跑到院門口,腳步卻越來越緩。
楚玉原本臉上的喜色也逐漸淡了下來……
人是醒了,可是剛一清醒就讓他面對別愁,捫心自問,她對他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
還沒等楚玉理出些頭緒,裏間傳來了宋知韞的聲音:“嬌嬌既來了,怎不進來?”
驟然聽到從未宣之於口的乳名,楚玉的頭皮麻了一下,掀開珠簾沉步走了進去。
始終皺着眉頭的易嵐山望向走進來的楚玉,先是被穿着一身鱗甲的楚玉震了一下。
他從未見過楚玉如此正式的穿着鱗甲,楚玉只穿着這一身站在那,便叫人忍不住的噤聲。
那一身玄金色的鎧甲鱗片,一看便有些年頭了,有些皸裂之處,那暗紅的顏色,是屍山血海里堆砌出來的功勛。
易嵐山見着楚玉,張
了張唇,似是想說些什麼。可比話語更先來一步的,是奪眶而出的淚水。
楚玉:???
她甫一進門,就觀察了一番宋知韞的狀況,一轉頭就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易嵐山,着實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許久未見,易兄你這些日子可是過得不順啊?”
出於禮貌,楚玉還是寒暄了一下。
易嵐山也知自己失禮,對着楚玉拱手:“無事的,只是見到將軍有些感懷,易某恭候將軍凱旋,還要喝上將軍的喜酒呢。”
楚玉輕笑一聲,也拱手一禮:“定當如此。”
看着如今意氣風發的楚玉,易嵐山鼻頭酸澀,眼眶內又蓄滿了淚水,他掩住面龐:“那易某便先告退了。”
說罷便很識趣的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剩下的兩人。
站在院子裏的易嵐山忍不住的回頭看一眼院落,眸中複雜神情實在苦澀。
史書記載,昔年鎮國將軍楚玉北上平定擾邊的北荒蠻軍,途中察覺腹中胎兒已足二月,於雲城坐鎮中樞,調動兵馬與北荒抗爭三月,於巡城之時被匿於城中的北荒細作射中腹部,胎兒當即斃命,死胎難排,眾軍醫搶救無效,最終一屍兩命。
曾多少次讀這段文字,易嵐山多是嘆惋,亦有感慨。楚玉這樣史書有名的傳奇女子,最後的死因實在是不夠豐偉,也讓後世之人多有爭論。
有人說,帶孕上戰場,是楚玉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因為她死於非命,叫
鎮北軍軍心動蕩,才致雲城再次失守;也有人說,楚玉一生都不是為自己而活,唯獨她的死,才讓她顯出些人味來,叫人覺得她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角色。
易嵐山也曾在兩種說法中搖擺,在每一個討論貼下大放厥詞。可當下這個時候,他只覺得喉嚨堵得慌,半句評判都說不出。
賀聶晃悠悠的來到後院,就看到那位易嵐山易公子抬手豪邁的抹去眼淚花子。大步向外邁去,路過他的時候,神情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賀大人!此次北上一定注意雲城中的北荒細作!多注意將軍的安危,拜託你了!”
賀聶神情古怪的抽出自己的手,尚未做出回應,就見那位易嵐山公子快步離開了將軍府。
易嵐山心中有了計較,他想要楚玉這樣驚才絕艷的人長長久久的活着!如今他人都在這裏了,一定能找到法子!他得回去收拾收拾行囊,跟去北境盯着點情況。
被人擔憂着安危的楚玉,此時已經卸去了盔甲,換上常服,坐在宋知韞床邊喂他湯藥。
湯勺碰到宋知韞的嘴唇,對方卻沒有張嘴。
楚玉抬眸對上宋知韞深沉的眼,也沒有開口。
沉默之中,宋知韞抬手接過楚玉手中的湯碗,將那稠苦的藥液一飲而盡,將葯碗放在一邊,拉住床邊楚玉,將人帶上了床。
他才大病初癒,這一系列動作下來,頭上已經冒出細汗,皺起的眉頭讓楚玉看出他在忍着疼。
那
么大的動作,傷口不崩裂才怪!
楚玉撐着身子要起來:“別胡鬧,你安心躺下。”
還沒能掀開被子,就被宋知韞箍住了腰,常年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的宋丞相,此時卻像是小郎一樣將頭擱在楚玉肩膀,瓮聲瓮氣道:“不胡鬧,你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有些啞,想來也是身上吃疼得緊,說話的氣聲吹動楚玉鬢角的碎發,拂得她肩窩癢得很。
宋知韞第一眼就看到了楚玉眼下的青黑,自他躺了一覺醒來,楚玉憔悴了不止一星半點,宋知韞抱着人,一起躺在了軟枕上,用手蓋住了楚玉的眼睛。
“嬌嬌,歇一歇吧。”
宋知韞的聲音好像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楚玉的心鬼使神差的安定了下來,她抬手虛虛環過宋知韞的腰。
他渾身都是傷,她當真的害怕磕碰了他。
或許是這些日子真的累了,楚玉躺着躺着,當真是睡著了。
宋知韞看着懷中呼吸綿長的人,抬手輕撫她的面頰。
許是這些日子她都窩在府中,皮膚比原先白了不少,人卻也消瘦了,安靜躺着的模樣,似是累極了。
宋知韞望着人的眼中只有憐惜,合眼擁緊了懷中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也睡了過去。
等到兩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雞鳴之時。
楚玉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再睜眼對上的就是宋知韞深黑色的眸。
長時間的睡眠叫楚玉的意識還有些朦朧,抬手攬過面前人,倒是忘了不要磕碰到
他的傷口,手腳並用,將人抱了個結結實實。
宋知韞看着覺得好笑,也任她抱着。
半夢半醒間的楚玉手不老實的在人身上摸着,直到摸着一手黏膩……
那熟悉的觸感,叫楚玉猛然睜開眼睛!
眸光銳利的嚇人,她攤開掌心,赫然是一手血跡!
楚玉那眼刀似得目光,登時就落到了一臉無辜的宋知韞身上。
這人真是越發能忍了,傷口出血成這樣,他還能一聲不吭的躺一整晚!
————————
大半夜悄悄更新,嘿嘿,我來還債了(心虛.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