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風雪送君別
此刻鳳雲的聲音里滿是哽咽,清亮的眸中亦滿是淚水,眸中深情亦如多年前霞衣在回憶起她為他披上嫁妝那刻的深情。
而鳳雲的話,則是讓霞衣不敢置信道:“雲,你想起來了,你想起來了?”
在說這話的時候霞衣已因着心緒的激動滿臉淚水。
“是,我都想起來了,這麼些年,是我忘記了你,讓你在無名宮受了那麼多的苦,如果我能早點恢復記憶,你就不用受那麼多的苦。
對不起霞衣,我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早點想起你,如果不是咱們的女兒出手……”
想起如果沒有自家女兒出手,自己的妻子會死在紫衣的手下。
鳳雲便再也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的緊緊抱住霞衣。
生怕下一秒鐘霞衣便會消失般,而霞衣亦因着心上人終於想起了自己,緊緊的回抱着鳳雲。
一如鳳雲般,緊緊的擁抱着這得之不易的幸福。
陽光從窗外映照在屋內,淚流滿面緊緊相擁的二人。
窗前,一直負責保護霞衣的明護法在看到這一幕後,眸間有傷痛閃過。
他知道他是時候離開了,他的霞衣已然有人在保護了。
最後一次微笑着看向霞衣,明護法起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亦如這些日子他默默保護霞衣那般,從未讓霞衣知道他幫她有多麼多。
亦從未讓霞衣知道,他的愛有多麼深。
外面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仿似在為明護法送行般。
在明護法走出寺廟時,突然停了下來。
迴轉身子,望着空無一人的雪地道:“執法尊者,你還要跟我到多久?”
原本空無一人的雪地里,一道黑影自身隱身的樹后顯出身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威震江湖,被譽為冷麵閻王的執法尊者。
看着明護法,執法尊者不似以往的聲調那般凝重,反倒是帶上了幾分調皮道:“明哥哥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有朝一日你要你保護的人有了心愛的人保護,你便會隱退。
還記得當時,我說過,我也要和你一起隱退,明哥哥,我辭去了執法尊者的職位,我現在只是雪月,沒有任何職權的普通人。”
明哥哥,這句稱呼,明護法好久沒有聽雪月喚他了。
這聲呼喚讓明護法想起,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飄雪的午後,執行完霞衣的吩咐,踏雪歸來的他,在路邊見到了凍僵在松樹下的她。
待她救回她時,她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了。
記得那時,見她面容如清雪明月,便為她起名為雪月。
尤自記得那時,在聽到他給她取的名字時,她反覆吟誦,小臉上儘是開心。
後來無名宮變,他恨她趨炎附勢,繼續留在紫衣身邊當執法尊者。
直到後來,當她冒着被無名宮宮主剿殺的危險,通知他紫衣想要於行宮內刺殺霞衣。
他才明白她的一番苦心,那次是她最後一次遇見她。
本以為此後他決定遠離是非,隱退山裡。
她會依舊留守在無名宮擔任執法尊者,他們定然是沒機會見面了。
卻不料,此刻竟在這大雪中重逢。
他沒想到對於當年想要隱退的話,她還記得。
更是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然真的辭去了尊貴的職位,選擇與她一起隱退。
再一想起這些年來對於雪月的誤解,明護法絕美的容顏之上不由得有些歉疚道:“雪月,這些年,是我誤解了你,害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明哥哥,不委屈的。”
只要能留在明哥哥身邊,讓雪月做什麼都可以。
這句話是雪月在心裏說的,她不敢說出口,怕說出口,會讓她的明哥哥離她越來越遠。
雪月的話,不由得讓明護法在這個寒冷的大雪中,感到溫暖。
看着身旁鼻子凍得紅紅得雪月,好不可憐的樣子,仿似又讓他想起了初遇她時,她也是這樣鼻子凍得紅紅的。
不由得疼惜的接下了披風,披到了雪月的身上。
看着前方的漫漫雪路,問道:“雪月,江湖還有很多精彩的地方,你確定要與我隱退?”
“明哥哥,江湖雖好,可是這些年我已經疲憊了,可諾大的江湖,雪月誰也不認識,雪月只認識明哥哥,如果明哥哥不收留雪月的話,雪月從此就孤家寡人了。”
不知道雪月真實心意,只道這些年雪月將她當作親人般依賴。
所以見雪月這麼說,明護法一邊撐起手中的油紙傘幫雪月擋去頭上的風雪,一邊道:“我不會讓你成為孤家寡人的。”
頭上的風雪被擋,看着身邊認真的對着許下諾言的明護法。
知道明護法的這份溫柔相待,不是男女之愛,而是將她當作妹妹來呵護的。
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她可以留在他的身邊。
以什麼為名她真的不在意,哪怕有些心意一輩子都不可以說出,她也甘之如始。
茫茫雪山路,雪月就這樣與明護法共撐着一把油紙傘,向著茫茫深山行去。
而遠處,站在高樓上,將一幕盡收眼底的墨傾城,則是嘆息了一聲,什麼都沒說的坐回了廂房。
對於執法尊者,墨傾城是熟悉的,還記得執法尊者說是要來請辭執法尊者一職時,墨傾城就有些預感,執法尊者的離去多半是因着明護法。
如今這一幕,則是證實了墨傾城猜想。
“公主,我突然覺得執法尊者有些可憐。”
一旁的春兒在看到這一幕後,不由得有些感慨道。
可憐嗎?等一個永遠也等不到的人。
嘆息了一口氣,正當墨傾城還想要說些什麼時。
突有人來敲門,春兒連忙起身問道:“請問是哪位?”
“二位施主,我來給你們送齋飯了。”
見是送齋飯的僧人,春兒連忙一邊道着謝,一邊開門接過了齋飯。
看着如此清單的齋飯,春兒怕墨傾城吃不慣,連忙道:“公主,您若是餓了,我這就去管他們借下廚房,熱一熱我們帶來的那些糕點。”
面前的齋飯確實素了些,墨傾城還是止住了春兒道:“這菜雖說素了些,但清粥小菜又何嘗不是一種生活呢?快些趁熱吃了吧。”
墨傾城的話卻仿似一語點醒了夢中人,春兒突然覺得執法尊者的選擇,又何嘗不好呢?
無論是以什麼名義,起碼可以留在愛的人身邊,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得償所願呢?
想通了這一切,春兒臉上帶着釋然,坐下來同墨傾城一起吃起齋飯來。
齋飯雖說素了些,但正如執法尊者的選擇,若是真的細細品味,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雖然春兒已然領會大概,但其間滋味卻未完全領會,當真切的領會時,她已然同執法尊者做出了一樣的決定。
當然那都是后話了,此刻不韻愛情的春兒,又哪怕能預料的到之後的事呢?
此刻她正釋然的吃着齋飯,同墨傾城一起就着這大雪,聊起了從民間聽來的奇聞趣事。
當二人吃完了齋飯,又聽到一陣敲門聲響起,伴隨着敲門聲而起的是霞衣輕柔的聲音:“城兒在嗎?娘親和爹爹看你了。”
聽到爹爹這個詞,墨傾城心裏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方才一刻相聚,匆忙間還未說上一句話,此刻相見,難免緊張。
帶着緊張的心情,墨傾城推開了屋子的門,只見鳳雲在望向自己時。
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紅道:“城兒,這些年苦了你,是爹爹不好,沒能盡到一個做父親該進的責任。”
鳳雲的話讓墨傾城心裏一陣酸楚,想起爹爹少年時也是意氣風發,卻被紫衣陷害。
非但親眼看着娘親被無名宮人折磨無能為力,還失去了記憶。
多年後再次面對妻女,有的只是當年未盡全力營救的遺憾。
所以此刻迎向鳳雲眼中的自責,墨傾城連忙道:“爹爹,都過去了,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是啊,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再次鳳雲因着墨傾城的話,而眼眶泛紅,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觸及到內心。
看着這一家三口的相聚,一旁的春兒眼中也泛起淚水連連。
很替墨傾城一家三口終得團聚而感動。
看着眼前已經漸漸長大的女兒,想起路上愛妻與自己所說的,再過些日子女兒便要嫁給北王時。
鳳雲連忙道:“城兒,再過些日子你和北王便要成親了,爹爹沒什麼好送給你們的,這對玉佩是祖上傳下來的。
上面刻有內功心法,你和北王佩帶着這玉佩修鍊,待練成后修補你修補廢掉的筋脈,重新習武。”
雖然當初因着救北王,武功被廢,無怨無悔。
但武功被廢,不能如以前一樣肆意,難免遺憾。
如今聽爹爹說竟然可以按照玉佩上的方法修鍊,找回武功,自然滿是欣喜道:“多謝爹爹,爹爹您還說沒什麼可送的,這份禮物可是很厚重。”
見墨傾城喜歡,鳳雲眼底滿是欣慰。
其實對於在意的親人來說,鳳雲覺得就算是將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給墨傾城,也覺得輕了些。
這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總是覺得不夠好,實際上已然很好了。
收下玉配,一想起當年那次宮變,墨傾城連忙道:“爹爹,您先坐下,我幫您把把脈,看看當年有沒有留下什麼暗傷,如果有的話,也好早治療,早恢復。”
見女兒關心自己的身體,鳳雲的心裏自是暖暖的。
一路上也聽霞衣說過墨傾城醫術如何了得,不由得心底又是暖暖的,又是為了女兒的成就而驕傲。
所以連忙坐下來,乖乖的配合著墨傾城,將手搭到一旁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