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十四、仁義小溜子（1）
第二天吃過飯，大姨太打扮了一下，在梳妝枱前照了照鏡子，看着自己還粉白的面容，頭上別著一支閃亮的銀簪子，滿意地向昔貴家走去。她剛走到大門口，就亮着嗓門大聲喊着：“妞妞、妞妞！”正好妞妞在哄小兒子小春睡覺，聽見有人喊，怕吵醒孩子，緊張得悄悄閉上廈房門往外走。出來一看是大姨太，妞妞說：“他青梅姨，您今天咋有空來了？稀客！稀客！”並開玩笑地說：“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到我家來不會是勾我昔貴的吧？”大姨太說：“好妞妞呢，倒退二十年或許還能行，可現在又老又丑我還能從你碗裏夾菜，白給你昔貴人家怕都不要。”
說說笑笑兩個人來到上房，妞妞客氣地給大姨太沏上茶，坐下寒暄起來。大姨太調侃地說：“你那時還看不上昔貴，你看現在昔貴的本事多大？在咱這山裡山外是沒人能比的了。”妞妞說：“你家老六也不錯嗎？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的，喔么大的莊院，跟班就一大幫，二三百畝地一年打的糧食堆得像山啊。”大姨太說：“不錯啥嘛！沒有一點經營之道，整天就是靠先人留下那些家產過活。把地租給別人，收些租子，這個恨那個罵的，你說一輩子有啥意思呢。我今天來就是想看一下你的作坊，聽說你們的煙鋪子也經營得不錯嘛！讓我來見識見識。”妞妞也是一個腦子反應很快的女人，她說：“看來你們家也要開作坊了。”大姨太說：“不瞞你說，我們家也想托你家的福點小財，不礙你家昔貴的事吧？”妞妞慷慨地說：“行！天下市場大的很呢，誰家辦作坊我們都沒意見。要靠我一家的煙、酒，那天底下的煙鬼、酒鬼都得急瘋了。”妞妞心裏明白，自己家裏燒的酒是獨一無二的，振興佳釀已經創出了招牌，誰要想一下子創個牌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我家的密方不外漏，誰也別想競爭過我，就慷慨地說出了剛才的話。
酒坊里有十多個精壯小夥子圍成一圈正踏曲呢，庫房裏夥計們正在把裝好酒的罈子擺整齊，整個作坊一片忙碌的景象。她大膽地把大姨太領到作坊轉了一圈。大姨太走到小溜子跟前腳步慢了下來。她上下打量着小溜子，小溜子並沒有留意，而是面朝燒鍋，全神貫注地看着燒鍋出酒的流量。她喊了一聲小溜子，小溜子轉過身一看師娘和大姨太，他走到妞妞跟前說：“師娘，你咋跑到這來了，有事嗎？”妞妞說：“沒啥事，你青梅姨想到咱們作坊轉轉，我就領她來了。”小溜子說：“你們轉吧。”他麻利地給鍋底下添柴火，轉身又觀察天鍋。
出了燒酒坊，妞妞拉着大姨太的手向南邊的煙鋪走去。踏進大門，眼前所看到的是東西兩排房子，跟燒酒坊差不多大。東邊是放煙庫房，西邊是作坊。不同的是燒酒坊北邊多了個鍋爐，南邊多了一個踏曲池。
她們倆走進鋪子，看見夥計前後忙碌着。把煙紮成方板形狀綁在木頭架子上，幾個小夥子用刨子推煙絲。空氣中瀰漫著煙味，嗆得大姨太不停地出吭吭的聲音。妞妞看着大姨太嗆得難受的樣子，拉着她的手走出鋪子。大姨太揉着鼻子說：“煙鋪好嗆啊！”妞妞說：“你沒看夥計們都戴着口罩。”大姨太說：“你們現在的規模可夠大的。”妞妞說：“不小不大”青梅說：“我今天可是開了眼界了，我在平遙見到的大戶人家的鋪子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兩人聊了一會便客走主人閑了。
妞妞回來，珍芳問妞妞剛才做啥去了？妞妞說：“財東家的大姨太來，他們家也想開個作坊，到咱們家來見識見識。”珍芳邊紡線邊說：“大姨太不是一般人，心眼多得很，你咋能領她去咱作坊呢？我娃可要小心啊！”妞妞看見婆母盤腿坐在炕頭紡線，精神大不如前兩年了，說：“媽！我知道了。你有空兒歇一歇，線能紡完嗎。”珍芳看了一眼妞妞說：“紡線是功夫活，我幹不了重活了還能閑着。”她又加重語氣說：“我給你說，小心老六家的。”
大姨太一回到家，老六帶二姨太就來了。老六說：“八山說你剛到昔貴家作坊去了，我猜你也該回來了。我看開作坊這事，還是由你牽頭，你有學問，見識廣，經營作坊會有很多道道，我們反應慢，有些事腦子還轉不過彎。”老六又說：“我是個粗人，聽管家說經營作坊這個事，一來講質量，二來講的是和氣，三來講的是勇氣，四來講的是運氣。你給咱出謀劃策，其他事讓管家跑就是了。咱們還得把這些地管好，把租收好。”大姨太說：“作坊要辦好，其他事還馬虎不得，誰該幹啥還繼續幹啥。咱們的目的就是不能讓昔貴在這個鎮上指手畫腳，咱們過去做的事他能忘嗎？咱現在如果不把他搞垮，他就會秋後算賬，你們明白不？”二姨太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這個目的。”老六說：“老二，大太太剛才說的這些話出去對任何人都不要講，免得引來別人的警覺。我一直都和大太太對外打迷糊戰呢，誰要是說出去弄出啥事來，對誰都不好，你們聽清楚沒有？”二姨太聽了直點頭。老六把話題一轉問大姨太：“你咋去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來？”大姨太還沒有回答，二姨太嬌聲嬌氣地說：“我們還當昔貴把你給纏住了。”大姨太說：“快別開玩笑了，到別人家去，瞎好也得和人家拉會兒家常，要不人家會看出破綻。”二姨太說：“大太太不愧為大家女，有勇有謀會說話。”老六站起來，手往後一背給二姨太說：“大太太不單會說話，也會辦事，她心眼多着呢。”大姨太聽后說：“你們倆別一個勁地給我灌米湯了！到時候我能像昔貴一樣干出點名堂來，再灌也不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