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魏忠賢的暴發模式(1)

1.魏忠賢的暴發模式(1)

以一次冒險的“投資”換取一本萬利的收穫,是賭徒的思維模式,也只有這樣才被稱做賭徒。但是現實與希望的差距,躲藏在收穫的陰影里,這個差距就是賭徒突圍模式的悖論。

河北肅寧在封建社會是個出太監的地方。一個地方出太監要有兩個條件:一是比較窮苦;另外一個,需要某種示範效應。某家出了一個太監,從茅屋敗堵變成高堂大院了,自然會引起周圍人的效仿。效仿者既多,門路越來越通暢,自然就形成了規模,猶如現在的養牛專業村、養兔專業村一樣,成為一方脫貧致富的成功模式。

不過,和大多數出身肅寧的太監比起來,魏忠賢的例子仍是特殊的。一般人是在幼年時由家人做主凈身,而他是在已經娶妻生女的二十二歲盛年,毅然自閹。這個事實,反映出這個人的性格中確實有某種拿得起放得下的素質。

魏家顯然是貧寒之家,這從魏忠賢進宮前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可以看出來。由於貧窮,魏忠賢沒上過一天學,大字不識一個。不過,魏家也不是赤貧,起碼還有幾畝薄田,否則魏忠賢也不會在十七歲那年娶上媳婦,更不會經常和村中的無賴在一起酗酒賭博。

從現在的資料推斷,魏忠賢顯然是個外向型多血質的人。他從小應該是個調皮搗蛋上房爬樹的主兒。這種人精力充沛,不甘寂寞,敢想敢幹,註定不會成為一個老實巴交規規矩矩的農民。從少年開始,他就整天跟在村裏的幾個混混兒後面,由於他本性憨直,待人熱誠,講哥們兒義氣,所以雖然家境貧寒,但在這群人里還是有相當地位的。基於他的家境以及個人名聲,他的老婆只能是一個在農村隨處可見的相貌平庸的村婦。家庭生活對他顯然沒有太多吸引力,對付幹完農活,他就整天和自己的幾個哥們兒在一起,偷雞摸狗,縱酒賭博。

史書記載他的自閹出於一次賭博失意:“與群惡少博,不勝,為所苦,恚而自宮。”在一次輸光了褲子之後,他躲進街上的酒館裏,被別人找出來,當街一頓痛打,差點丟了性命。在聲聲逼債聲中,魏四(魏忠賢)急之下說出了“等我當太監還你還不行嗎”,當時在場的人只不過把這當成慌不擇,誰也沒想到魏四過後真的自閹了。

由於家底太薄,靠自己的辛苦家致富對他來說只能是痴心妄想,何況他知道自己根本吃不了那個苦,而出外闖蕩在戶籍管理異常嚴格的大明社會也基本沒有可能。這寥寥數十字的記載顯然把事簡單化了。這句急之下的話無疑反映了魏忠賢改變命運的強烈渴望和長期以來某種模模糊糊的心理準備。支撐這一時衝動的,除了他那多血質的性格之外,必然還有對自己生存境況和前途命運或多或少的思考。作為一個**強烈,不甘心在土地上苦熬苦掙一輩子的年輕人,他的前途是那樣的暗淡。表面上放蕩不羈,實際上對自己失望透頂。在這種況下,扔進這個深潭中的任何一根稻草在他眼裏都有可能變成一條船。

也許這句憋出來的話倒給他指出一條道路。是呀,與其餓一輩子肚子,何不進宮當太監!就把這當成一回賭博吧,本錢不過是自己,如果贏了,衣食不愁不說,熬上幾年,混出個模樣,回到肅寧,說不定縣太爺也會親自接見呢!

在那個夜裏,躺在丑妻身邊的魏四也許越想渾身越熱血沸騰。或許他會像現了一個重大秘密似的,興奮得抖。他想像着自己,這個在村子裏人人瞧不起的人跟在皇帝身邊,在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的身邊;想像自己鮮衣怒馬,馳騁在肅寧縣城,以前的哥們兒見了他,紛紛在馬頭前下跪;想像自己這間四處漏風的土坯房,換成了青磚瓦舍的三進大院……越想,他的心越飛揚。

然而,這個決心不是說下就能下的,這個選擇之艱難不而喻。據說,當了太監的人,死後閻王爺不收,因此,不能進祖墳,只能找個地方胡亂埋了,做永世的孤魂野鬼。身後事沒蹤沒影,就不去想它了,可眼前的事是明擺着的——做了太監,就成了一個廢物,就不再是男人——喪失的,是一個人的根本自尊和塵世幸福。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這是可以想像出來的最大恥辱和最大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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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二把手(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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