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就要試試
“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老頭子還想多活幾年,您二位就別折我的壽了。”顧不上滿肚子心眼兒的李春妮,郝郎中一把扶起雙雙跪地的於家二老。
“這幾年多虧您照顧,白撿了您那麼多葯,現在老婆子清醒了,我們老倆真是無以回報,這,這往下我老於倒是沒什麼,就是我老婆子又是受驚又是占涼的,這要是不弄點葯吃,她肯定抗不過。”
說著於老頭表情微囧,臉蛋微紅,清咳兩聲像是難以啟齒般,磨磨蹭蹭道:“你也知道我家情況,本就沒幾個銀錢,我家驢寶又病了,更是好長時間沒接活,你看,要不你再說上幾個藥材,我去後山給你採去,到時,到時候,你看着給我家老婆子開幾副葯,成不？”
於老頭家兒子一死沒了后,十畝地便被親族裏分了去,只每畝給老兩口一成的口糧。
這一成糧食並不是收穫后的一成,而是納稅後的一成。
相當於十畝地,於家老兩口每一茬收糧,只得不到一畝的口糧。
他們鳳凰鎮富裕村地處北方,兩年能種三茬糧,也就是說,七八個月的時間於家兩口子就靠這不到一畝的口糧維持生計。
可能說不到一畝口糧這樣模糊的數字還不能夠讓人清楚。
古代一畝地的收穫自是不能與現代一畝地動輒凈收穫一千斤多斤的糧食,那個時候,一畝地能收一百多斤糧食,都是老天爺給的照顧。
能夠到於家老兩口的的糧食最多不過八九十斤,換做白麵粉,也就六十多斤。
六十多斤麵粉,現代麵粉廠那種大袋子的麵粉,一袋就有五十斤。
老兩口八個月就吃一袋多點的白麵粉,什麼概念？
不持家的親們,大概也不能了解到一袋五十斤的麵粉能幹什麼。
就說蒸饅頭吧,一斤面八個饅頭左右,六十斤面就是四百八十個饅頭,咱給算多點,就算五百個！
於家老兩口一人二百五！
呃,這個數字好像不太好……
但是沒關係,能說明問題就是個好數。
八個月,二百四十天吃二百五十個饅頭,一天一個多點。
咳,一個多點不少,可這是一天的量呀,一天可是三頓飯,這還沒有粥,沒有菜,只算麵粉,老兩口就不要油鹽醬醋啥的了？
這些東西不都用那僅僅有的八九十斤糧食換么。
這要是都算上,這老兩口兩個人一起一天能有一個饅頭,那都是幸福的！
這什麼概念？
不過還好,那個時代的人知道白面是個貴重的東西,他們收的糧食大多都是賣了換成粗糧、黑糧,所以,他們能夠多吃一些,也就多吃一個雜糧饅頭的樣子吧。
說那麼多也不全是廢話,起碼大家知道他們活得有多麼的不容易,想要吃飽飯,這兩個上了歲數的老人,也都是要想法子掙錢。
種些菜賣、撿些柴賣、養些雞攢着蛋賣,而他們老兩口其實還算幸運,當初於老太因為子孫全死,神經受了刺激,將自家的驢當作自己兒子,親族裏但凡打驢主意的,都被這老太以拚命的架勢駁回。
他們家的驢才得以保全。
如此也算不幸中的萬幸,老兩口除了那些能掙錢的小生意,老頭兒經常趕着驢載人去鎮上,去城裏。
一個人一兩文錢的收着,老兩口才沒餓死。
那驢是老兩口的兒子活着時養的,這一晃都十來年了,這驢貌似也十來歲,是頭老驢。
人老了有病,這驢自然也是。
這不,驢老了,有病了,得有月余沒有跑過活兒,於家老兩口手裏也只能花些手底攢下的銀錢。
所以,他們二老說沒錢拿葯,郝郎中自是猜到,可:“這大冬天的,藥草都枯敗了,哪有什麼讓你去採摘的,更何況如今後山上的雪還沒化,說不得就有那兇惡的野物,太危險了,沒有沒有。”
“那,那老婆子,這樣,郝郎中你先給我家老婆子把葯開上,回頭我把我家驢賣了,錢給你成不？欠你那麼多,若不是實在沒法子,我也張不開那個口”說到賣自家老驢,於老頭還下意識的看了看一旁的老太婆,唯恐一句話沒說對,自家老婆子再撲騰着撓他。
恰巧那偷瞄就和於老太的目光撞在一起,於老頭傻笑兩聲,道:“你怎麼也比驢寶重要不是,驢寶是活夠了,咱倆不是還不夠么。”
多年餵養,那驢早就是這兩位老人心中的一份子,賣了打殺,自是心疼萬分,於老太苦笑着回道:“沒活夠呢,只能苦了驢寶,郝郎中,你看能給開藥么,我感覺頭有些發熱,身子發輕里。”
“哎呦,趕緊,咱們屋裏說。”
一行人進了屋,經過郝郎中的再次診脈,於老太已經開始高燒,歲數已大,得了傷寒可不是小事,郝郎中不再多說,揮筆下去就是個藥房,更是對着李春妮道:“你不是說你會想掙錢的法子,你倒是給個法子,你看不見你於奶奶於爺爺苦么！”
“……”怎麼說著說著就到了她的身上,能不能當她是打醬油的？
“郝郎中你別為難她,我家老婆子這次多虧春妮兒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家能有什麼辦法,我們老倆……”
於老頭是知道李春妮,也是個命苦的,就算長得漂亮可對於掙錢,這一個丫頭能有什麼辦法,有辦法她家還窮的跟着大傢伙兒摘野菜,甚至冒着危險去打獵撈魚？
所以種種情形一疊加,於老太自是不看好李春妮。
偏偏李春妮黑葡萄般的眼珠一轉,突然福至心靈有了主意,將身上林氏給的半兩銀子掏出來往桌上一放,扯着嘴便笑開了。
“這,這麼多錢,李家丫頭,你這是要幹什麼？”整整半兩銀子,於家老倆看得一呆,不敢置信一個小姑娘家身上會帶了這麼多錢,難不成把家裏的錢都偷了？
“我呀,有個買賣要找您二位幫忙裏”李春妮笑得俏皮,心裏暗暗誇讚自己真是聰明絕頂。
“我家可沒什麼要賣你的,就是驢寶它,賣你家也沒什麼用處,我不能賣你的。”於老太自是沒什麼精力,躺在床上只管瞪眼看着,就於老爺子自己也是想不到他家有什麼東西可以賣的。
“我不要你家驢寶！”
說著驢寶二字,李春妮眼睛一亮,說不得這頭老驢身揣大寶,不過沒證據的事兒,李春妮不瞎說,只說眼前:“我家要收購草席子什麼的,您看我這小身板估計也跑不了多少家,這半兩銀子給您,您幫着我收。我收您的草席子按一席兩文錢,雙人床那麼長,至於您收別家多少,全看您的嘴,您說成不？就是草席子那麼多的枯草也成！”
“枯草還能賣錢？席子那麼多就能賣兩文錢？不論好壞？”於老頭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枯草這麼值錢了？要說這枯草還有稻草,這誰家不存點。
不是說這東西值錢有大用,是有的人家柴火不多,收的稻草杆子、枯草堆什麼的都打成跺留着冬天不時之需。
大都是拿這東西引火用,畢竟草席誰家也用不了多少,還是夏天用的。
“是呀,我就跟您這麼收,您跟別人怎麼收,全看您的了,就先收這半兩銀子的,咋樣？”
說著李春妮心裏開始算起來,一畝地不過六百平,席子四平,一畝地就要一百多個席子,而她家要種五畝馬兜鈴,席子數量着實不少,關鍵她人生地不熟,現在時間又緊迫,必須趕在下大雪之前,這事兒不太適合她干。
“行,這太行了,不過你家收這麼多席子枯草有用么？”
要說古代論善良還是可以的,這不,於老爺子拿着銀子,首先就替李春妮家操起了心,沒聽說過買草席子,就是破席子、枯雜草都行的事兒,若是不正經,於老爺子甚至都想不掙這錢,要去找李家老二李厚好好念叨念叨去。
到了這份兒上,李春妮自然沒想瞞着,就把她家想要種植草藥的事兒說了出來,冬天種植自是難上加難,所以打算給草藥蓋上席子用作取暖。
別說於老爺子,就是郝郎中聽得都是一愣一愣,這是要給草藥苗子蓋被子？
郝郎中自是知道李春妮一直想要種植草藥,可他也沒細問過,原來李春妮說的冬天種草藥就是這麼個種植法,不由捋着鬍子搖頭道:“你這法子有譜沒？”
“是呀,這能成嘛？”於老爺子也是瞪着眼,給地蓋被子這事兒還是頭一次聽說,擱現在一個名詞就是“活久見”！
“成不成的,我爹娘已經在地里拔糧食苗兒了,總要試試才行,不試怎麼知道不可以,就是真的不成,以後種植草藥的法子不就排除一樣么,每年試一次,我家總能試出怎麼種來！於爺爺你放心,我家是做足了準備,就是不成,明年也不會餓肚子”
不想過多再說,李春妮將話說得很是絕對,甚至不在於家老兩口這兒停留,抬腳就跑了。
只余郝郎中破着嗓子在喊:“嘿,小丫頭片子,你還沒和我說那救人的具體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