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幫我撿下頭
是人是鬼?
這座鬼村分明矗立着,但古怪的是,我竟然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兒詭氣。
那種感覺就像是,你明明待在水裏,卻完全看不見水一樣。
微微一頓,我深吸一口氣,朝着屋舍走去,直接站在了窗戶外。
窗戶是老式的木架子窗,將玻璃隔成了四塊,玻璃像是已經很久沒有擦過一樣,糊滿了厚厚的塵灰。
我貼臉上去看,試圖看清裏面那個人。
依舊看不清,但可以看出一個女人的輪廓來,略微肥胖,應該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婦女,她埋着頭……懷裏好像抱着什麼東西?
我不確定她抱的什麼,但至少可以確定裏頭坐着的不是老謝了。
裏頭的‘人’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沒反應。
我看向屋舍的門口,是一扇木門,用的是以前老式的扣鎖,門沒有鎖上,是半掩着的。
夜風中,門輕微的晃動着,似乎隨時會被吹開。
我走到門口,抬手輕輕推門。
木門冰冷,我摸到的彷彿不是木頭,而是生冷的石頭。
伴隨着一陣讓人耳酸的嘎吱聲,木門推開,裏頭的情景徹底展現在我眼前。
這是一個典型的鄉下屋舍的堂屋佈局,正中間一張老舊的黑色八仙桌,我剛才看見的婦女就坐在八仙桌的東面,背對着我所在的大門口,懷裏儼然是抱了個孩子,應該是正在哄睡。
如果是正常人,這會兒聽見人推門而入,該回頭看看怎麼回事了。
但婦女對周遭的一切視若無睹,手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懷裏的孩子,嘴裏哼着一首過去的老歌,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
我朝她走過去,試探着開口:“大姐。”
她沒反應。
直到我走到她身邊時,她似乎才發現我,突然抬頭看過來,露出一張焦炭一般的臉。
說實話,即便有心理準備,這瞬間我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你來了……”婦女開口,聲音嘶啞。
我謹慎的打量她,嗯了一聲,與此同時,目光看向她懷裏的孩子。
幾乎是抱了一塊焦炭,焦黑的四肢倒垂着,彷彿下一秒就會脫落。
在我看過去的瞬間,小孩兒猛地睜開眼,黑乎乎的焦炭臉上,露出了一對黃濁的眼珠子。
這剎那間,四目相對,我真是被嚇了一個激靈。
婦女聽見我的回應,便轉回頭,繼續拍打着懷裏的孩子,似乎在哄睡。
“孩子發燒了,該去村裡大隊上,找胡醫生看看。”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就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粗啞的聲音:“明早再去。”
我一驚,猛地轉身,才發現自己身後,幾乎不到半米的位置,赫然站着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
男人瞅着也是五十齣頭,頭臉上像是被什麼重物給砸了,整個額頭塌下去一塊,粘稠的血順着髮際線流下來,糊滿了大半張臉。
在我看過去時,男人血淋淋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似乎看了我一眼,又似乎沒有。
婦女喃喃自語:“明天、明天來不及了。”
男人沒有理她,轉身離開,往裏屋走去。
婦女忽然停下拍娃的手,似乎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身體不舒服吧,她就活動了一下脊背和脖頸,誰知轉動間,就聽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婦女焦黑的脖子直接斷了,裹着亂髮的頭直接咕嚕嚕的滾到了對面的桌角底下。
我忍不住揉了揉額頭,覺得腦門兒直突突。
詭物見過不少,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些東西明顯是鬼,可它們也好,包括這個村子也好,卻沒有一點兒詭氣。
難怪,在大地之胎的籠罩下,它們還能存在。
婦女的頭掉落後,試圖彎腰去對面將頭撿回來,但她一動,懷裏焦黑的孩子,就被壓的有些變形。
婦女於是停止動作,桌對角的人頭開口:“能幫我把頭撿回來嗎?”
這次我四下看了看,沒有別人,這句話應該是對我說的了。
“行。”我應了聲,警惕的抓起婦女的頭,她頭髮亂糟糟的,抓在手裏觸感很別捏。
“給。”我將頭遞過去,婦女騰出一隻手來接住,然後往自己脖子上一懟。
她沒懟好,脖子有些歪了,正臉對着肩膀,她自己發現不對勁,想調整過來,脖子動來動去,試圖扭過去。
於是接下來,我就看着她一直在扭頭,但她的頭這次好像黏的比較緊,只聽見裏頭骨頭摩擦聲,卡殼似的磨來磨去,卻不見將頭調整好。
這一幕相當詭異,我看了她一會兒,便迅速轉移視線,試圖在堂屋裏能發現什麼,比如我丟失包,或者我的‘盆栽燒火棍’。
也就在我目光迅速掃視間,女人的頭終於扭正了,她繼續低頭拍打着懷裏的孩子,向我道謝:“謝謝你,外鄉人。”
“額,不客氣。”我想了想,回道。
婦女沒有看我,自顧自的哄着懷裏的焦碳娃娃,嘴裏說道:“外鄉人,你該走了,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
好傢夥。
這詭物……居然勸我走?
“我的東西丟了,我來村裡找東西。”
婦女停止了拍娃哄睡的手,腦袋突然從前往後,仰了一百八十度,焦黑的口腔里,一邊說話,一邊冒出煙灰來。
“可能被村裏的人偷了。我們村窮,很多人喜歡小偷小摸。”她道。
我心中一動:“你知道是誰偷的嗎?”
婦女黃濁的眼珠子看着我,轉來轉去,剛要開口,裏間傳來男人暴躁的罵聲:“外人滾出去!”
婦女懷裏的孩子嚇的哇哇大哭,嘴裏不停冒出煙灰來。
婦女立刻去安慰孩子,聲音變得低啞,喉嚨彷彿被撕破似的:“快離開這裏吧,快走吧,我那口子很兇的,快走吧。”一邊說,婦女一邊背過身去,一副徹底不會再和我交流的模樣。
我看了看裏屋的位置,那裏由一塊帘子擋着,剛才那個男人就是往裏面去了,可以想見,後面應該是連着卧室一類的地方。
在我看過去時,我看見帘子下方的縫隙處,隱約露出一雙腳的鞋面來……
男人沒有上床睡覺!
他一直在帘子後面站着!
我腦海里迅速做了分析,沒有法器符籙,我的實力大打折扣。
再這種詭異的地方,現在不知道深淺,實在不適合交惡。
抿了抿唇,我默默的退出了大門口。
在我出門的瞬間,一股暗風吹來。
砰的一聲。
木門掩上了。
屋裏傳來女人哄孩子的聲音,緊跟着燈也滅了,就彷彿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家庭,正哄着孩子,熄燈睡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