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天命時代之生命與尊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天命時代之生命與尊嚴

娘的身體1天天見好。

5弟通過視頻,激動地向我報喜,“打她,打她!”隨着5弟的喊聲,娘舉着左手,不停地拍着姐的臉,還不時拍拍4弟的手。

姐激動異常,“咱娘長了本事,自己1會兒要拔尿管,1會兒要拔針頭,總得攥着她的手。”

飯量也增加了,每次用針管可以推進去1茶杯肉湯、菜湯和米湯混合液。醫生建議不要喂牛奶,說是容易脹肚。

我對娘突然昏迷不醒百思不解,對於醫生的解釋也是稀里糊塗,對自己做出給娘做手術的決定更是懊惱不已。只好上網查找1下,看是否能明白些。

娘6十多歲,出現間隙性腦梗,後來還查出食道裂孔疝,1天不吃藥就燒心、反酸。讀了幾篇關於骨折的研究報告,比較1致的醫療觀點是:歲數大,患有腦梗的人,是不宜做骨折手術的。對於粉碎性,比較嚴重的骨折,才選擇謹慎性手術。娘可能是屬於比較嚴重的情況。再就是,歲數大、體弱、燒心、反酸的人骨折后,很容易引起應激性消化道出血,1般骨折后6至7天出現癥狀,大量嘔吐,貧血,昏迷休克,事先很難發現,1旦出現這種情況,能夠搶救過來的幾率很小。娘8十4歲了,我自己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

連續幾日痛苦不堪,最後還是努力讓自己相信,像娘這種情況,即使不做手術,也有可能出現目前這種情況。正如當值醫生說的:“老人最後1摔!”

子文周末回來,見我傷心,過來勸我。

我對子文說:“你要記住1點,有1天我病情嚴重,絕不能送去重症監護室搶救,那兒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沒有任何尊嚴。”

子文不解地望着我,“爸,在那種情況下,你是要生命,還是要尊嚴?”

“我要生命質量,生命尊嚴!如果搶救過來,也是個活死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還跟着難過受罪,我堅決不答應!”

“要真到那個時候,你答應不答應沒用,怎麼治療?我做主!”子文笑着說。

“我是認真的,這就算遺囑了。”我鄭重其事地說。

清玉埋怨我:“現在和孩子說這個幹什麼,到時候再說唄。”

“嗨,倒也是,我能掌握我生命過程,但把握不了生命終局。我未來的尊嚴,閨女,就交給你了。”順手拍了拍子文的肩膀,接著說:“我全力支持安樂死,如果國家能夠推行,第1個簽字。生命意義不在於長短,在於自己活得質量和尊嚴,在於不給別人帶來痛苦和折磨。”

清玉撇了撇嘴,“行了,行了,都是些沒影的事,快吃飯吧。”

“你們怎麼不理解,這可是真心話啊。我這個年紀了,陪伴過太多受到病患折磨而痛不欲生的人,也接觸到許許多多兒女們,為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而心力交瘁,有的甚至被弄得精神崩潰……”我急赤白臉地說。

清玉和子文看我喋喋不休的樣子,吃吃笑個不停。

周日下午,子文返回天津。

按照慣例,周1上午要召開局辦公會議。吃完晚飯,我走進書房,打開枱燈,把準備要上會研究討論的內容梳理1遍。回到客廳,躺在沙發上,陪着清玉看會兒電視,之後上床休息。早晨7點多,清玉把手機遞給我。

我看了1眼手機屏顯,見是5弟的電話,心1下子提到嗓子眼,“咱娘怎麼了?”

5弟語音倒是平和,“咱娘剛才抽搐幾次,像咱爹去世時的那個樣子。”

“可能是發燒燒的,想辦法給咱娘退退燒,我這就請假回去!”我放下手機,3兩把穿好衣服。

清玉把早飯做好,催促我吃點,“這麼遠的路,好歹墊補1下,咱再走。”

我考慮到閨女從天津直接坐車回老家不方便,就說:“你先不用跟我回去,等我電話,如果娘真不行了,你馬上通知閨女回家,1起回去。”

“那也行,趕緊吃兩口吧。”

“現在1點胃口都沒有,到服務區再吃吧。”

“要不在門口買點吃的東西帶上。”

“路上再說吧。”

8點來鍾,正趕上上班高峰,高架橋上的車排成了長龍,像條大蟲子似的蠕動着。我心裏着急,但大腦1直提醒自己,1定控制情緒,開車安全第1。蹭了大約1個多小時,才上了高速。載重卡車行駛成1堵流動的牆,不時有卡車從牆中衝出來,完成1次超越,硬生生迫使小車減慢速度,尾隨其後。

我心裏1直縈繞莫名痛苦,精力很難集中起來。只好邊開車邊調找收音機里的音樂台,找到鏗鏘有力的歌曲,把聲音調到耳膜能夠忍受到的最大極限。用刺耳的音樂轉移1下思緒,用強有力的音符驅使自己集中注意力。

中午十2點多,肚子已是空空如也,腸胃自然不安生起來,腦子有些發木。再走恐怕有發生交通事故的重大危險,這樣是對自己生命不負責,更是對別人的生命漠視,想到此,不得不進服務區休息、吃飯。

在服務區鋁合金的棚子裏,1對中年夫婦售賣着燒餅夾肉、煮雞蛋、燉雞腿和涼皮,都是事先用膠袋分裝好的。

我走近前,買了1個燒餅夾肉,兩個煮雞蛋。

老闆娘不收現錢,都得微信或支付寶支付。

我結完賬,找了個樹蔭,沒滋沒味吞下去,咕咚咕咚灌下1杯水,頓覺有勁了。給5弟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下娘的狀況。

5弟說:“娘現在平穩了,正在睡覺,就是高燒不退。”

我心裏稍稍輕鬆了些。

腦袋有點發昏發沉,只好在樹下眯了大約2十分鐘,覺得足以應對路上突髮狀況,才出發。

按照時間推算,今天該是我伺候娘的第5天。從父親生病以後,到娘現在,4弟1直替我輪班。

下午兩點多,推開4弟家的大門,走進東屋,大床上,姐緊緊偎依在娘身邊,閉目養神。

2哥、4弟坐在大床邊,目不轉睛盯着娘的1舉1動。

娘額頭上貼着退熱貼,平躺着1動不動,呼吸均勻。

4弟見我進來,忙站起身,輕聲說:“回來了,3哥。”

2哥抬頭撩我1眼,關心地問:“吃飯了沒有?”

姐臉色蒼白,1個胳膊拄着床板,艱難坐起身,“老3,快坐下歇會兒!”

我坐在娘床前的凳子上,“咱娘怎麼樣了?”

2哥1臉憂愁,“從昨天到現在,試着輸了3次液,在手背上、胳膊上扎了78針,都輸不進去。”輕輕托起娘的左胳膊,“你看,血管都癟塌了!”

姐緊皺着眉頭,“打了兩針退燒藥,燒就是退不了,1直是3十8度多,你2哥灌了點布洛芬,現在也看不出結果。”

“上午用針管推進去了半杯豆奶粉,是自己主動咽的。平常都是咱姐在旁邊哄着,瑞儆1隻手揪耳朵、1隻手胡嚕脖子、前胸,瑞倫給揉捏着腿,高興了才咽1口,比慈禧老佛爺譜還大。”2哥說著說著,1臉倦意地苦笑下。

“看咱娘這臉色,粉紅紅的、舒坦坦的,呼吸有勁均勻,應該沒什麼大事。”我寬慰着說。

下午4點多鐘的時候,4弟欣喜若狂地喊:“3哥,快看,咱娘睜開眼了!”

我忙湊到娘身邊,雙手捧起娘的左手,輕輕揉搓着,“娘,我是老3,回來看你來了。”

姐在旁邊也大聲喊着:“娘,你好好看看,老3回來了,老3回來了!”

娘好像聽明白了,手吃上勁攥了我1下,眼睛變得有些神采,接着眼圈發紅,嘴唇綳起來,嘴角上翹。

我的眼淚1下子湧出來,對姐說:“你看,娘笑了。”

姐抹把淚水,“咱娘這不是笑,是見了你冤得哭吶!”

2哥、4弟的淚水甚至滴到娘的額頭。

眼睜睜看娘受罪,心裏都不好受。

2哥把果蔬汁、蛋白粉混合好,又把長時間熬制的小米粥,用過濾網細細進行過濾后,倒進茶杯,像哄孩子1樣哄着、呼喚着:“娘,咱吃點東西啊!多吃點,好得快,我們還想陪着你,到地里挖野菜呢!”

娘顯得好乖、好聽話,隨着針管慢慢推進,有節奏吞咽着,1點都沒嗆着。

姐在旁邊嘖嘖稱讚:“娘,還真行,真給老3面子。要知道這樣,就早點讓老3請假回來陪着你,省得我們費老鼻子勁,也喂不下幾口東西!”

2哥1口氣餵了娘多半茶杯混合液,看娘不願吞咽了,在另1個茶杯里,吸了半針管溫水,“娘,咱喝口清水,漱漱口噢。”2哥哄着娘。

娘緩緩咽下,閉上眼睛,又安穩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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