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6）

英子阻止天命打德貴，就是不想讓天命得罪德貴。***德貴愛說啥說啥，天命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天命也知道不應跟德貴爭究，更不能跟德貴有絲毫的瓜葛和積怨，可他就是不願讓德貴提到英子。他認為德貴提到英子的名字就是玷污了英子。

恰在這當口，四鄰八鄉的流行性疾病蔓延開來，一時間，各村莊悄然興起了貼老虎、修廟、唱大戲等封建迷信活動，想以此驅趕瘟神。

針對這一活動，縣上連着數日在各地舉行了阿宮腔和皮影戲巡迴演出。

阿宮腔是富平縣獨有的劇種，有資料認為它來自秦咸陽的阿房宮。項羽火燒咸陽阿房宮后，一些逃散到民間的宮女把阿宮腔帶入富平；還有一種說法說秦王一女嫁於大將王翦，陪嫁的百名宮女把阿宮腔帶入富平；另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它的唱腔講究翻高遏低，一直遏到“宮調”上，故稱“遏宮腔”。民間也有人稱作“窩工腔”。

阿宮腔的藝術特色，表現在它的唱、做、念、打及音樂伴奏上，以唱腔和音樂最富特色。唱腔上它講究翻高遏低，有三放不及一遏之說，不沉不噪，激越委婉。阿宮腔曲牌多達400支，必以“十樣景”開場，獲先聲奪人之效，給人一種美的藝術享受。主要樂器文場有二股弦、月琴、胡琴、嗩吶、笛為伴奏樂器；武場節音為扮，伴奏樂器有小鑼鼓、鐃鈸、擊子、牙子、梆子等，合奏起來給人以優雅清脆之感。

由二的父親，是演阿宮皮影戲的一位老把式，他天賦剛音，口齒流利，語滑稽，生、旦、凈、丑皆宜，尤長於凈角。演出時，他口若懸河，一氣道完，如珠墜地，行配合協調，令人嘆為觀止。他演《贈綈袍》的范雎被救還家，其妻上前給其凈身，嗩吶奏曲牌“柳生芽”十餘分鐘，真實地再現了一位賢惠善良的妻子把受他人陷害毒打身上沾染污垢的丈夫，從上到下清除乾淨的感人景象，觀眾觀之如身臨其境，嘖嘖稱讚。

這日，天命和英子硬纏着英子娘一起來到劇場的時候，裏面已坐了黑壓壓一片人。她倆知道自己早不過別人，坐不到前排。天命為讓她母子倆能看清楚，特意扛了一條能坐下三個人的長凳子。可到那兒一看，他的眼瞪大了，裏面人擠成了疙瘩，根本找不到擱腳的地方。

前邊有一半人坐着能看，後邊根本無法坐。因為凳子高低不一，人的個頭也不一樣高。人頭攢動，後邊的人，就是脖子伸得像牆頭草一樣找空隙看，也看了左邊看不了右邊，不一會兒就乏得腰酸背痛。最後邊的人乾脆站在了凳子上。有帶小孩的，小孩急得不是哭，就是鬧，他們就是腳跟墊起來站在最高的椅子背上，還是瞧不見，只能瞅見前邊一個個人的後腦勺、脊背，有的只能瞅見前面人的尻蛋子。讓這些小孩子家鬧得心煩，爸爸或爺爺只好將他們整個人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這他們還得伸長了脖子，瞪大眼睛找縫隙看。要不了一會兒，個個脖子酸痛酸痛的。

英子娘曾在省城女子學校就讀，這在當時是少有的。她十九歲那年就嫁於楊仁善英子爹，與他結為伉儷。從此，夫妻倆和睦篤敬，直到楊仁善去世。

英子娘秉性直爽，莊重而不固執，自幼酷愛剪紙和繪畫。善臨摹前人佳作，但師古不泥古。工筆，重形似，嫻熟細膩；寫意，重神似，粗獷有力。或工筆或寫意，無不栩栩如生。在構圖、佈局以及命題等方面，亦極講究。她的作品曾多次在省城展出，深受各界注目。

一次，她在省城客寓繪就一幅鷹擊長空圖，適逢胡景翼將軍蒞臨。將軍驚其畫技和立意之奇妙，一時興起在畫面上揮毫大書“一飛衝天”四字。

英子娘妙于丹青，丈夫楊仁善則擅長書法，她每繪就一幅，他即題詩於旁以助興。夫妻二人以書畫媲美，傳為佳話。墨蘭繪就，遠看似蟹，近瞧似石，題以“昨從九畹過，見有數叢蘭，今朝難記憶，畫個蟹行看”。墨牡丹繪訖，題曰“神仙隊裏風流易，富貴場中本色難”。山澗叢蘭圖題為：“山中蘭草亂如蓬，葉暖花寒氣候濃”。為其鮮魚酒罈題曰：“一壇好酒泥封口，兩尾鮮魚柳貫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