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醋精
公寓樓,兩人站在屋檐下,夏青還抱着齊覺,側臉貼在齊覺板硬寬大的胸膛上,體溫透着面料傳來,溫熱到了心裏去。
她沉低眼睛,眼裏已經被水珠子浸泡過,朦朧了1層,現下心緒平復了許多,看着路上那拍打起水花的雨,淡淡開口,將所有應該說給齊覺聽的,都11講了。
“用時間能換的東西,我為什麼不呢,出國那段時間,我總想啊,這沒什麼了不起,時間會過得很快。”
“但我錯得挺離譜。齊覺,你知道嗎?很多時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我能看1天太陽晨起夕落,就無所事事地坐着,什麼也不幹地坐着,看着白日晨霧到夜幕星光。”
“沒有了你們,時間好像就失去了意義,我在那刻連自己存不存在都要懷疑。但是每次只要1想到我1個人能擔下,又為什麼不呢。我破壞了規則,我媽就不能得到好的治療,家裏的房子也會被賣......所以,為什麼不呢。”
“齊覺,你們都在我心裏放着。'你們'這個詞,我並沒有將你落低在誰后。”
“我的心裏......也有天平,會傾向於你,只是時間還不到。”
齊覺握着夏青的手,抓得緊,胸膛起伏不下,摩挲她的背脊,他聽了心裏微酸,說,“可這個時間是沒有盡頭的,不能這麼無止盡地耗下去,夏青,那些規則如果是讓人受苦的前提,就不值得去聽。林睦......”
他實在不想提這個讓夏青承擔了大部分林家長輩責罰的慫蛋名字,可是又不得不提。
“他難道就只躲洞裏?”
話也點到即止,林睦在夏青心裏如同家人1般,他是知道的,也不會說得太狠。
“而且,你現在有家,你還有我。這些他們侵蝕不了。”
夏青仰頭看向齊覺,眼角都是濕潤,長睫上凝了盈透的水珠子,翕合下鼻子,點了點頭,心房裏很暖,像春風拂過,暖陽照過。面前的人對她很重要,誰都無法替代,他是照亮了她生命的1束光,握着她的手不曾放過。
只是,他們兩個人剛剛還在車裏小吵1通,這下子她又突然地和齊覺求慰藉,對視了那透了關心的黑瞳,有點生澀和微微尷尬感。
夏青低下頭,又再重重地點頭,“嗯,我有家,有個可靠的男朋友。”
淚水已經氤氳了齊覺胸前的衣服,透了1片水漬,夏青抹了眼淚,摩挲了那剛剛崩潰過的痕迹,在安撫中停了下來,但是生澀感還在蔓延。
齊覺捏了捏她的臉,抬起她的臉龐,問,“想什麼。”
“啊?”
黑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夏青,她的下巴靠在了齊覺的胸膛上,臉被他捏了下,距離很近,1點微小的表情都無處躲避,夏青拍了他捏臉的手,退了點距離,不過也1下子被他打散了哭泣后的生澀和尷尬,露齒笑了下。
見夏青答不出,齊覺低低側頭,看出了她有1絲掩飾,問,“大白天走神?”
夏青,“才不是,我......”
她羞於啟齒。
我了半響后,夏青想起了是有這麼1件事得處理。
她問,“你們查了以安哥,那有查到他現在是在做什麼工作嗎?”
齊覺斂了點探究目光,說,“王以安在做電商工作,主營茶葉品類,也做點外貿,幫1個私人老闆在做事。”
夏青這才想起了剛剛在王以安的住所里看到柜子裏陳列的各種品類的茶葉盒子,他的屋子裏4處總能聞到1陣淡淡茶香味,於是她沉下目光又抬起了眼皮,“男朋友,你帶錢了嗎?借我點。”
齊覺,“借?那麼客氣的話就沒有,女朋友要用就拿去。”
還不都是你的。
夏青降了那股生澀感,笑了笑,鬆了齊覺的懷抱,“不借,就是要用的。”
“現在用?”
夏青點頭,“嗯,要撕某些造謠人的嘴。”
公寓外,雨還在下,雨幕連天。
在車內等待的候蘇敏從董維智嘴裏聽了關於王以安他們的事情,嘴邊唏噓了下,正在想着以往不經意間的痕迹,目光里在尋公寓樓下夏青他們的身影。本來見他們已經準備出公寓門,兩人在樓下台階邊站着。現在1個聊天的功夫,就又見夏青他們兩個重新轉進了公寓。
候蘇敏看着走在前頭的夏青腳步如風,而跟在後頭的齊覺低頭笑,指着他們的方向,“他們又幹嘛去了?”
董維智聳聳肩,順着方向也看了過去,答,“母雞啊。”
叮的1聲。
公寓3樓的電梯門又開,那個打包的小哥還在,正在往麻布袋裏裝打包好的包裹。
看見剛剛找306房的美女又走到了他面前,他挺立了身子,身上斜挎包放在了身後,帶着笑意,“美女,怎麼啦?306的人已經回來了,沒找着嗎?”
夏青,“沒事,我是來找你的。”
小哥,“找我?”
夏青,“對,你是身後這家公司的員工嗎?”
小哥,“不是,我就1送快遞的,後頭這家公司是客戶,他家是包月的,我每天都來。”
夏青,“好,給你個兼職,每個月兩千,只要在背上貼上宣傳語行不行。”
小哥1聽,這純粹是天上掉餡餅的事,笑呵呵地立馬就答應。
夏青將聯繫方式和標語全部寫給了那小哥,拍了小哥的身份證,付了定金,“只要來這公寓,就1定要把這標語穿身上,每天3次打卡發我。如果碰到誰嚼舌根,說306是那什麼,澄清加錢,罵回去也加錢。”
“好咧!”
小哥忽然想起剛剛自己也差點說了306是那什麼的話,興奮勁停在嘴邊。被人用錢忽然1頓砸,有點暈乎了,於是撓頭,說,“老闆,我剛剛,真沒那意思。我也是聽別人叨,才順口說的。”
夏青,“那誰叨的,你從明天開始就給我1個個找出來,先罵回去,誰不道歉,你給我錄。看誰還敢說的,就給我等着!”
不告個損害名譽就等着瞧!
小哥,“老闆,好咧,我先道個歉,我不應該道聽途說。”
夏青,“行。”
成交后,也說完了,交代了1切事項,夏青才帶着齊覺重新回電梯下樓。電梯裏齊覺伸手揉了揉夏青的頭髮,問她,“這樣舒服點了嗎?”
夏青點點頭,“嗯。”
她讓快遞小哥將306房茶葉營銷廣告放身上,看誰還說王以安是做不正經工作的。
電梯在下行,夏青又說,“我哥見過以安哥了,但是他不在公寓裏,禾東有會議他回去了。我想......”
話停在了1半,小梨渦輕折。
齊覺垂眸看着她,收回了手放在了口袋裏,依在她1旁,嘴邊似笑非笑,“去找他?”
夏青點頭,沒提名字。
明顯就是怕齊覺又生氣吃醋。
齊覺頓了好1會兒,嘴邊無奈笑意,說,“嗯,我送你去。但先吃飯,早上的3明治才吃了幾口啊,本來都瘦了,這下出去,不得說我搶你飯啊。”
夏青聽見他的話,笑說,“吃,男朋友說過他會心疼,我也得保證他身體健康,心臟不出事。”
電梯門到了1樓,兩人1前1后出門,齊覺側頭看着那粉色的嘴唇,巧言善辯的,於是捏了捏她的下巴,無奈換成了溫和,“這嘴用來疼我多好啊。”
夏青停了腳步,小眉頭微緊,1本正經搖頭,鼻尖粉紅,“光天化日的,不能在外頭耍流氓。這話家裏說。”
齊覺用力地捏了她的鼻子,心裏嘆:她又想哪裏去了。
卻迎了夏青我懂你的目光,只好縱容地又想:好好好,你說的,都是對的。
*
禾東集團公司頂層,秘書帶着候蘇敏進了候客區。
“需要喝點咖啡嗎?”秘書臉上歐美系妝容,豐腴的臉頰敞着白牙,用中文問她。
候蘇敏習慣了禾東集團中樓層嬉笑愉快的辦公氛圍,現在被嚴肅氛圍感染得,手有點抖,剛來的趾高氣揚少了1半。
秘書還時不時地關切她,先問水。
再確認預約的名字。
又看了她的員工牌。
“咖啡,美式,謝謝,”候蘇敏說,目光落在秘書腳上十寸高的高跟鞋上。
“好的,請稍等。總裁正在開會,應該還得十分鐘。”
“好。”候蘇敏捏了捏手中的手機。
秘書再次看向了這個緊張得連背部都不敢貼在沙發上的人,嘴邊淺淺留笑,回到了秘書位。
禾東不愧是講效率的公司,說好十分鐘就真的十分鐘。
候蘇敏1杯美式咖啡下肚,皺着眉頭對自己喊話:緊張個什麼勁啊!只是來傳個話。她深吸了口氣,又閉上了眼睛睜開。
進了總裁室,看到了林睦。
她的心停了半拍。
“林睦哥?”
“你叫候.蘇.敏,是嗎?”
“對。”
兩個人已經有5年未見,此時的林睦不再單單是朋友夏青的哥哥,而是從皮椅上站了起來從上到下被西裝西褲裹得有條不紊的生意人,是禾東集團的高層、最高決策人,她的上級的上級的上級的上級。
難免緊張。
剛散會,林睦髮絲都在透露着他剛剛經歷了1場別樣的“戰鬥”,而且是他贏了的那種,嘴邊淺勾着得體笑容,將餘波刮到了候蘇敏那。
“好久不見,林睦哥。”
候蘇敏帶着久別的善意開了場,降下了凌厲強勢。
耳邊里迴繞着夏青的話。
1定得笑,笑了,你說謊了,他就拿和善的你沒辦法,我哥就是這樣。
“林睦哥,我開門見山說吧,我藉著上級的名義假找你彙報,其實是夏青找你。她不太方便,我只能借我們老大的名義來預約,如果可以,你現在可以隨我來嗎?”
“她回g市找了你?”
面前的人,的確是夏青高中時期的好友,林睦見過。但是以往的話,沒什麼大事,兩人都是通過中間人傳話,要見面是5年來第1次。
那——
林睦看着面前展着笑容的候蘇敏,他才去過王以安那,夏青就又找來了,於是問,“夏青也知道王以安的情況?”
他的目光凌厲,候蘇敏當下不知道該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選擇了搖頭,“林睦哥,你自己問她吧。”
秘書還在外頭候着,聯繫着下1場會議的負責人。
餘光里,就看見總裁室門開了,自家的總裁走出來隨着剛進門的姑娘1起進電梯。
秘書保留了電話,走到電梯口,提醒道,“林總,5分鐘后,還有1場會議。小林總也會到場,昨天已經推遲過,要是再推的話,恐怕不合適。”
林睦站在電梯裏,指了自己耳邊,上頭掛着無線耳機,“有點事要處理,我先線上,至於小林總,現場你讓營銷總先應付。”
見總裁已決意。
秘書只好點頭說,“好的。那您多久后回來。”
林睦看了眼候蘇敏,說,“半小時。”
*
夏青他們的車停進了禾東公司的負2層地下車庫,周末時間辦公的人少,所以車場較空,林睦隨着候蘇敏進了偏角落的其中1輛白色寶馬suv里。
車內,夏青在後座,她戴着帽子,抬起了眼。地下停車場空曠,1點腳步聲都特別清楚,熟悉的身影逐漸走近,拉開了車後座門,1身西裝筆挺地坐了進來。
車內其他人都退去了旁邊的1間地下咖啡屋裏,車內就只有他們兩個。
“哥。”
林睦嘴角彎了下,許久沒親耳聽見這聲稱呼了,卻也不覺得陌生,他有些恍然,笑道,“夏青。”
帽檐下的人出國5年,蛻變成了帶着點稚嫩氣又帶着點半熟的女人模樣,眼神里堅定如昔,1雙小鹿瞳還是熟悉的盈光,能輕易帶人進入愉快氛圍里,又透着點容易看清的不安。
“你不是在n市拍節目嗎?怎麼能來?”林睦笑着問道,故作了輕鬆,“林婭倩是怎麼讓你不用自己身份證都能乘坐飛機?”
夏青答,“她有渠道。”
車內雪松味道蔓延開,1點1滴都是陪伴自己成長的味道,當初那個大學赤手接家族生意的林睦彷彿沒變,夏青很久也沒有聞到過這股味道,也很久沒和林睦平心地坐下來說話了,他還是溫和如從前。
不由得眼邊又酸了起來。
“想哥哥了嗎?這5年,聽說你成績還不錯,明年畢業了,我和奶奶說過,讓你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你不用顧忌家裏的。”
他的儒雅不變,關心也沒少,事情也避重就輕地講,不帶給她壓力。
可為什麼完全不提王以安的事呢。
夏青打破了寒暄,直接說,“哥,我見過以安哥了。”
林睦笑容停了,手交握在1起,側轉了頭將目光落在車前方,看見了車的中控台有煙也有男士的墨鏡,他眉目都凝重了起來,輕輕地啊了聲。
“見過了呀......”
夏青,“哥,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他在禾東集團上班啊。你根本沒和他在1起。”
“夏青......我......”
5年來在生意上的果決,碰到了以往的那些人那些事就沒了,話也不利索,棕色的瞳孔里水波在顫動,指尖都嵌進了掌面里,額頭慢慢地靠在了掌面上。
林睦聲音像打了敗仗,聲音低而無力,“我找過他,每次都是快要找到了就斷了線索,你已經為了我的事情出國,我如果再告訴你他的事,我怕你會更擔心和難過。哥1直在找他,1直在找......”
夏青看着他交握着的手,那掌面有不自然的顫,她看着問,“那哥,你打算將以安哥怎麼辦。”
林睦抬起了頭,卻低下眼沉默。
靜默的車廂里,夏青等着林睦的答案,他1直沒有聲音,便抬起帽檐下的視線看1眼林睦。車外,1個保安警衛經過看了進來,林睦正好也望向了窗外,他倏地不着痕迹地轉過了頭。
1回目,兩人目光微觸,嘴邊皆帶着苦澀笑意。
林睦才啟唇,說,“現在集團正在推華北市場,半年多的佈置,其他人都在盯着,我動彈不得。越高位就越動彈不得,不像以前,夏青,我已經快到沒得選的地步了。以安,我只能他要什麼,我給什麼,靜悄悄地給,不被人發現地給。或許,等項目起來了,我能有籌碼和長輩們談,只是我還要時間。你能明白嗎?”
“而且你還沒有畢業,國外那些人在看着你,我不得不顧慮。”
“我也只有在這個位置上不動,才能保證你們都安好。”
“再等等吧,總會有轉機的。總會有個時機可以讓我們3個人都解脫。”
他的手又小幅度地顫了起來。
夏青,“哥,可等項目起來了,籌碼也有了,你也更不能脫身了。如果你願意奮手1搏。我的股份還有這些年賣畫的錢,我都可以用來支持你。以安哥......他1直都在等着你,5年的滋味多不好受啊。”
夏青哽咽了下,有感而發,“哥,你1直做不了自己,不累嗎?”
林睦眉目蹙起問,“那你呢?”
夏青搖搖頭,“而我,沒關係,你甚至都可以不必顧慮。都到了現在了,媽媽也不在了,我只希望你和以安哥好,奶奶對我的那些誤解,我也不在乎了。她不想看到我,那我就遠1點。”
不在乎了......
林睦觸目,她是怎麼在自己眼皮底下,還能被奶奶給冠上了各種偏克家人的罪名的,然後又是怎麼和自己1起在同1泥潭裏的,他都清楚。
明明不關夏青的事,可因為前頭的那些偏見,林家父輩在國外準備回國那時,遭遇了暴亂襲擊,受傷而昏迷不醒,這些也1並放在了夏青命格不好身上,將罪名給了她,讓她只能在國外,遠離所有人。
“夏青,再給我點時間,我1定能找到辦法的。所有人都能齊全的辦法。”
林睦的手還在顫,他有意地壓制都控制不了,夏青握了他的手掌,見其不自然的顫動,擔心問,“哥,你還有在吃藥看醫生嗎?”
林睦嗯了1聲,因為長期吃藥,他胃口都很不好,經常反胃頭疼,也有手顫心悸的毛病。
“1直吃着,也1直看着。別擔心,不是多大的事。”
可這應激是因為夏青的話而起的。
夏青更不安。
林睦握了握那放進他掌心的手,說,“再等等,好嗎?”
夏青緊了下冰涼的手掌心,1瞬間又無法再開口勸服林睦,她緩緩地點了點頭,“哥,我知道了,會等的。”
林睦淡淡笑了下,鬆開了交環的手,抱了夏青,“對不起,我這個哥哥失格了。”
他緊了下,那股雪松味道就更近了。
夏青搖搖頭,拍了拍林睦的肩膀,說道,“哥,你也不欠我呀。不用說對不起。”
另1邊,咖啡廳的落地窗前,從車上騰出空間給兩兄妹的3人正點了3杯拿鐵喝着,唯1的落地窗位置,他們佔了,以便隨時能查看車附近的情況。
車內的人說什麼他們聽不見,可相擁卻是看得1清2楚。
桌上的董維智和候蘇敏互相看了1眼,又去看了眼把玩着餐刀餐叉的齊覺,本來放在餐盤上的刀叉被他拿在手上轉着,他拄着臉,看似漫不經心,眼裏與動作不1致,冰霜又降,臉上的小括號也蹙了1邊。
過了會兒,許是看不下去,他扔了刀叉在桌上,插兜說,“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