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5:喻曉x容家燁
容家燁夾起雞腿扔唐明碗裏,笑罵:“吃你的飯,廢話那麼多。”
“我老婆給我新買的衣服!”濺出的湯汁驚得唐明後仰,啪的放下核桃,忙扯過紙巾擦,“你完了小子你完了,沒一點尊卑了啊。”
和容家燁七年來的隱忍成長不同。
唐明五年前娶妻生子后,人變得散漫風趣許多,在道上辦事的手段也柔和了,說是給家人積德。
容家燁看喻曉吃了些,像是沒胃口,才讓唐明拿文件。
唐明送完文件,借口去抽煙,出去了。
包間一時變得安靜。
牛皮紙密封的文件袋,摸上去粗糙,帶着些年歲的磨痕,他對上她清亮疑惑的眸。
他將牛皮袋放桌上,手擱其上:“阿喻,這是你親生父母的資料,在你沒做好準備前,我可以幫你保管它。”
她猛地眨了兩下眼,唇輕抿着,視線落在紙袋上。
“我父母?”
“查了快五年,裏面有你的身世真相,之前唐明跟我透露過,可能不是那麼美好。”
“我是被遺棄的,對嗎?”她問。
容家燁雙眼漆黑,聲音冷厲嘲諷:“是他們良心蒙塵,讓寶珠入泥污。”
在這之前,喻曉設想都是和工作相關的事,容家燁竟然替她做了她想做卻一直無從下手的事。
她心底生出感激和勇氣,撕開密封條。
一張照片,幾張紙,紙張薄而舊,是她的出生證明和現在父母的情況住址,照片保存算好,她嬰兒時期和父母的合照。
容家燁看着分神的她,建議:“陪你去看看?”
喻曉把文件放回紙袋:“他們知道我嗎?”
容家燁明白她的顧慮:“沒有透露你任何信息,暗地裏查的,你不想面對,我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知道了,我現在不想見他們。”她把紙袋裝進包內。
“依你。”
……
兩人飛回京市,喻曉接到黎蘭電話要回家,容家燁坐專車送她到小區樓下,回到別墅,老管家說有人送東西來。
“什麼東西?”
容家燁隨口一句,脫下大衣遞給老管家,想去樓上泡澡洗洗疲軟,朝二樓走。
老管家拄拐杖立在樓梯處,恭敬有禮地目送他上樓:“集團唐先生差人從青川城專門送來,我讓人放花房了,是一缸錦鯉。”
容家燁腳步頓時停住,轉身往下走,在花房果然見到了那隻在天香樓後院的魚缸。
連那株被他信手一撥的荷花,花葉子都沒皺一下。
“來人說,唐先生特意交代,這魚缸您要送人,不能破損半點。”
“送東西的人呢?”
“給了辛苦紅包,現在恐怕在回青川城的路上了。”
容家燁端詳這口天青色魚缸,紅黃錦鯉在碗蓮葉片暢遊,清澈水底,水草搖曳。
“怪不得能當集團二把手。”
容家燁彎腰,屈指彈了下水面,受驚的小魚擺動魚尾,紛紛躲進水草。
他站起來擦手,吩咐老管家:“把這缸放府鴉宅子去。”
……
黎蘭叫喻曉回家,準備接風宴的事。
千彤提前了回國時間,過年前兩天回的。
千教授夫妻兩人高興,在京市預定了一桌酒菜,一家人去機場接人。
千彤一身寶藍色大衣,捲髮如藻披散,柔和面容上笑意宛宛,和眾人打招呼:“爸媽。”
“死丫頭你還記得回來。”黎蘭見着女兒,奔過去抱着她,激動得兩眼迸出淚花。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千教授和女兒擁抱,拍着她肩。
千彤走到喻曉面前,喻曉淺笑歡迎:“千彤姐,歡迎回家。”
“謝謝你,一直幫我照顧父母。”
喻曉和千彤擁抱完,見她走到再幫忙拿行李的謝羽面前,他未反應過來,她踮腳摟住他,親吻下他臉頰:“你都不主動抱我。”
“彤彤,這麼多人看着呢。”
“看着怎麼了,我爸媽早把你當女婿看了,你還想跑啊。”千彤挽着他胳膊,催促大家快走,“餓死我了,吃飯去。”
謝羽慌亂地去看喻曉,卻見她低頭和黎蘭說話,並不關心他這邊情況。
一行人上了車,多是黎蘭和千教授關心千彤在國外的生活。
千彤一一解答,車內不時傳出笑聲。
“爸媽,我在世貿那邊買了個房子,過了年你們就搬進去住。”千彤忽然提了句。
“怎麼突然買房子了?”千教授問。
“還不是你啊,單位分的房,你當初不肯要,只答應住二十年,這不快過期了。去年我和彤彤說了這事,她放心上了。”黎蘭抱怨。
謝羽附和:“那邊離研究所上班近。”
“離我上班也近啊。”副駕駛的千彤嗔怒瞧他一眼,“真以為我只是回來辦個畫展啊,我收到offer了,世貿中企的。”
這點的確出乎意料,謝羽挑眉:“中企?”
“是啊,過了年去報到,我以後都不走了,三十好幾了,想有個家了。”她說著,笑容燦爛,“特意給你的意外驚喜,高興嗎?”
謝羽欲言又止,千彤打斷他:“行啦,別太感動,某些人不主動,只能我主動出擊了。”
笑聲重新在車內響起,喻曉沉默聽着,視線望向窗外街景。
她的手忽然被黎蘭握住:“咱們阿喻終於有大卧室住了,老房子破,這麼多年,委屈你住書房,我心裏一直過意不去。”
喻曉反握住黎蘭的手,目光落在她擔憂的臉上,笑着安慰:“沒有,在師母家,我住得很好。”
話雖這樣說,她的思緒卻飄得很遠,想起上周領導說的外派人員來。
千彤回家,黎蘭連京扇堂都不去了,一天到晚琢磨做點營養品給女兒補身體,千彤讓謝羽請了假,好好陪她在京市逛逛。
喻曉到研究院上班第二天,去找院長:“陳院長,西郊外派的名單您這邊確定了嗎?”
陳院長拉了拉老花鏡:“小易你想去?那可是個苦活兒,天南地北地出差。”
喻曉仰臉笑:“您說的,年輕人要多鍛煉,尤其我師父是千教授,我不讓教授丟了臉面。”
陳院長爽朗地笑:“話是這樣說,小易,你真想好了?”
“深思熟慮。”
經過陳院長同意,喻曉很快寫了申請報告,下午做完手裏的活兒,她下班,走出大門,就見一輛漆黑轎車停在梧桐樹下。
容家燁穿得明亮,駝色呢外套,裏面罩米色線絨衫,黑色長褲下是一雙英倫短靴。他雙手抄口袋,慵懶地靠着車身,見她出來,視線便一直遙遙落她身上。
她不能裝視而不見,走到他面前硬着頭皮問:“有事嗎?”
“喻老師是研究文物的專家,想請你鑒個寶。”
“要捐贈的嗎?”
他笑出聲:“哪能天天捐贈,我個人所得。”
“好,走吧。”
容家燁帶她去府鴉路一處宅院,這兒處在鬧市之中卻靜謐異常,宅子都是上億價格。
早些年容家燁看中這處宅院,僅僅是主人種了滿院麥子。
賣家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做生意遇到難事。
他去考察投資,見到這宅子,於是問賣家:“怎麼會想到要種麥子?”
“麥子讓我想到美好的事。”男人笑着回憶,“我老家是農村的,很多麥田,看到麥子總讓我想起過世的太太。”
容家燁那時也想起了一片麥田,買下這宅子后,交給管家打理,很久不曾來過,只吩咐人養護好院裏的麥子。
喻曉坐他車到達一戶老宅,下了車四處看看,沒看到要她鑒的寶在哪。
容家燁拿出鑰匙遞給她:“進去看看。”
她看他一眼,拾步上台階,握住那把斑駁虎頭鎖,長柄鑰匙入鎖扣,扭動推開,大門發出咯吱聲響。
跨進門檻,走進四方天井,她視線落在院中央那一缸錦鯉上,游魚戲清水,伸出缸面的荷花開了兩朵。
她扭頭問:“你要我鑒什麼?”
冷日光把院子割出明暗兩色,他站在弱淡光線下,笑意都有些模糊:“我要你鑒的,已經在這裏了。”
一時不知他說人還是物。
喻曉征愣,抿着唇不知該如何回話,只覺水中魚兒起跳的下下,都掃過她心頭,她呼吸不自覺加快。
“口袋的禮物喜歡嗎?”他忽然開口。
口袋有東西?喻曉手放進大衣口袋,拿出一個精緻的絲絨盒,不知是他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盒子裏的東西,或許以前的她不認識,如今見識過千古奇寶的她,一眼認出是曾在國外拍出億萬美元的光明之山,有僅一顆,無價之寶的寶石。
“光明之山。”
“是遲到了七年的光明之山。”
恍惚又想起那日商場,她和他在商場,為他挑選送他母親的禮物,碰到鬧事的豪橫婦女,嘲諷她窮酸,店員也勢利眼讓他們去別的店看。
他冷聲質問服務員,店內有沒有光明之山。
後來,她聽聞那個豪橫婦女因得罪她,如今下次落魄,那天店員聲稱他們一輩子買不起的寶石,現在在她手裏。
她低垂着眸,問他:“那天在商場的那個女人,是你報復了她嗎?”
“我只是利用了人的貪心,她的情人為了利益,捨棄了她。”
“喻曉,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她聽見沉緩的腳步聲,松木香氣息縈繞,抬頭與他視線交纏,他的聲音如七年前那般動聽蠱惑。
“如果有一天,你想過不一樣的生活,你只能靠自己。你敢試,就從現在開始。”
“我現在生活得很好。”
“好嗎?千家一家團圓,你以為他們家女兒不會介意你的存在?還是你在騙自己,謝羽能做到心無旁騖。”
“與其陷在那樣的境地無地自容,不如——”容家燁湊近她眼睫。
她心跳漏跳一拍,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不如什麼?”
“和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