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喻曉x容家燁
陳館長第一個反應過來:“喻老師演講完了嗎?”
“陳館長,是,我講完了,現在是我同事在演講。”她立即回話。
陳館長笑呵呵:“年輕有為啊,感謝千教授和你們對我們博物館和文化事業的付出啊。”
“應該的,陳館長您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
“好,我送送容先生。”
“您忙。”
兩人走遠,喻曉還在回想。
她確定沒聽錯,去年那個捐贈了一套古籍用來研究文字的是容家燁。他既然背地裏這麼慷慨無私,怎麼她去見他那天那般刁難?
喻曉還沒走到休息室,接到電話,對方聲音帶着揶揄:“能否請喻老師賞臉吃個飯?”
“你在哪?”
身後響起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沉穩有力,她轉身看到容家燁站在走廊,雙眼融着玻璃窗外的日光。
他掛斷電話,緩緩走到她面前。
“在你身邊。”
……
京市領貿大廈是城市地標,娛樂和商務一應俱全,頂層餐廳招牌OrangeTree,各種餐具和用品都印有這個logo。
容家燁帶她坐在包間,俯瞰城市水泥森林。
法國主廚帶着服務員進來,第一句是:“美麗的小姑娘,長大了。”
喻曉給鍾麗發信息,說有事先離開了。
她抬頭的那瞬間,恍惚回到七年前那個秋天——弔橋搖搖晃晃,她牽着他的衣角,走過花木深處,與他面對面坐在玻璃廚房。
眼前的主廚比之前,身型胖了不少,仍舊是笑眯眯的和藹模樣:“我的新作品很多,可惜謝先生有胃病,每次吃太少,這次你在,陪他多吃點。”
容家燁說了句法語,主廚笑笑,叫服務員上菜。
“不用理里昂。”
兩份牛排先擺上,容家燁拿起刀叉,垂眸切好牛排,把她那份換過來。耳旁想起悠揚的鋼琴聲,她聽着覺得熟悉。
他曾在青川校園陪她聽過。
喻曉拿起刀叉,吃下一塊小排,想起從未問過他的事,狀似無意:“我離開青川時,聽說你媽媽在住院,你父母還好嗎?”
他切牛排的動作停頓,隨即嘴角細微地顫動了下。
“我從謝紅江那兒聽說你的事,回去找你已經晚了,後來送我媽去京市治療,沒治好,半年後在青川城辦了喪事。”
“過了一年,謝紅江再娶,又有了一個兒子,他們一家團圓,而我,拿了大半財產,一直留在了京市。”
她眨眼愣住,一時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
喻曉內心的感覺很難形容,嘴中食物也像失了滋味,岔開話題:“阿馳是你在這兒認識的嗎?”
“以前圈子裏混的,接觸多了發現聊得來,成了朋友。”他說完補上一句,“我能立足京市,前期多虧了他。”
她問容家燁:“這家餐廳也是你的嗎?”
“何出此言。”他笑。
她的叉子指在茶杯蓋上,唇還染着牛排櫻紅的醬汁,泛出誘惑的汁光,無辜地看着他:“橘子。”阿喻、烤橘子、橘子餐廳。
“你好像很喜歡橘子。”她補充。
“以前不喜歡。”容家燁大大方方地承認,端起果汁給她滿上,睨着她笑,“認識你后,見到橘子就想起你,所以喜歡橘子。”
橘子是喻曉曾最喜歡的水果。
她放下刀叉,雙肘伏在桌子上看他,聞到淡淡的玫瑰花香氣,盯着眼前絳色果汁。
“在外面不要和男人喝酒。”容家燁把果汁杯放在她桌前,“不含酒精,果汁解膩。”
喻曉應了聲。
西裝革履的身影,身態慵懶地往後靠着軟皮沙發,射燈光洋洋洒洒地潑在他身上,把氣氛渲染得柔和。
西柚色指甲盈着水晶杯的光,纖細手指握住杯,仰頭果汁入口,唇染得水潤,她思忖。
總覺得他變了,昔日刀削般的鋒芒被磨成處事遊刃有餘,沒那麼尖銳,隔着七年給她陌生的感覺。
沉默在樂聲中流轉,直到門外一聲怒喝打破平靜。
“女士,您不能進去,女士!”
門外忽然一陣吵鬧聲,大門隨之被人推開,一個畫濃妝,穿紅裙,身材極好的女人,氣沖沖地踏步進來。
女人皺眉,怒氣爆滿,細高跟急促地砸落在地,快步朝他們走:“容家燁,吞了京礦不夠,還叫資方打壓我,你專門搞我是嗎?”
保安和大堂經理跑進來。
“先生對不起,我們攔不住林小姐。”
容家燁在見到來人第一眼,雙眸寒光迸發,站起身揮揮手,示意保安他們出去。
喻曉側身,雙眸遙遙與疾步走來的女人對上,仔細看清楚她是誰后,蹙眉。哪怕七年不見,這張臉她也依然熟悉。
林琳見到她,比她還意外,遲頓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朝她欺近幾步,盯着她:“是你。”
目光飛快地在喻曉和容家燁身上來回,瞪大眼,一下明白緣由。
“怪不得!怪不得容家燁咬死我不放,原來為了你這個啞巴,他替你出氣呢,喻曉,你很得意啊!”
喻曉站起來,腦海中掠過昨日種種,看向她那張還是那麼囂張跋扈的漂亮臉。
“你好像意識不到自己做錯事,一直都是。”
“你能講話了?你不是啞了嗎?你裝的?怎麼會,你一直是啞巴,你就是因為這個成貧困生進青川的。”
林琳打量着她,抄起雙臂,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勾着一個巴掌大的名牌包,高高在上地蔑笑。
“哦……我知道了,你給容家燁當情人是吧?你如今做什麼,服務員還是陪酒女,像你這樣的窮酸鬼,在京市這種地方不靠皮相肯定活不下去吧。”
“林琳。”
容家燁語氣陰沉。
過了兩秒,林琳聽見容家燁驟冷帶着警告的聲音。
“不要用你的三觀評判她,你不配。”
林琳放下手臂,看過去,對視容家燁,不甘心地問:“你是因為她才對付林家和我是嗎?”
容家燁沒有表情地回答:“是。”
林琳要問個徹底:“當年你逼迫我姐妹承認陷害喻曉,讓她們不得不轉學,還讓我寫檢討全校通報批評,設計我媽被校董事會撤職,借勢力讓校長和老師調任,都是為了他,對嗎?”
容家燁面不改色:“你們陷害喻曉是自食惡果,你媽濫用職權不配當懂事,至於校長他們,不具備教學育人資格。”
“是嗎?那我呢?難道我喜歡你也有錯嗎?你至於弄得我們家欠下一堆債,還吞併了我家公司。”林琳面容激動,眼眶不由得紅了,“我好不容易簽約了江火娛樂,可你讓阿馳打壓我,什麼資源都不給我,我就這麼令你討厭嗎?”
容家燁:“如果林小姐覺得喜歡一個人,到了為得到他可以下/葯的程度,是我自愧不如。”
林琳瞪過去:“誰叫你對我嗤之以鼻,我沒辦法了!”
容家燁見喻曉拿起包準備走:“阿喻,等等。”
喻曉禮貌地解釋:“我還有事,沒必要在這聽你們爭吵。”
容家燁不禁露出點笑,拿捏到幾分她的小性子,知道她是生氣了,低頭輕聲:“你看到了,有人毀了我們的中餐,要麼今天繼續吃完,要麼下次我再請一頓。”
“我去外面等。”喻曉改變主意。
容家燁卻笑着搖頭,他說:“你才是主角,七年了,阿喻,她們欠你一個道歉。”
“想要我向她道歉?做夢嗎?”林琳跳腳。
容家燁眸光掃向她,清冷似刀:“吃了這麼多虧,依然沒學會謙卑收斂,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還想混娛樂圈?蠢貨。”
林琳被凶得啞口無言,而自己一張嘴吃過多少虧,她心裏最清楚。
容家燁不願再浪費時間:“不道歉可以,我向你保證,阿馳會繼續雪藏你,娛樂圈你也進不去,不信的話,試試?”
林琳盯着容家燁冷酷的笑容,眼神聚焦出一股灼熱的怒火,最後她像認命:“你說話算話,只要對她道歉,你以後不會為難我。”
誰都有倒霉的時候,忍一時,以後翻身了再把這些屈辱加倍報復過去,沒什麼大不了的。
林琳臉色幾經變化,閉了閉眼,不耐煩地哼出一句“對不起”。
“林小姐說的什麼,沒人聽見。”
“對不起,喻曉對不起,我錯了不該陷害你,行了嗎?”林琳惡狠狠地說完,咬着牙側的肉,瞪着容家燁。
“林小姐,下次再這樣打擾人用餐,結的就是新仇了。”
林琳眼裏冒出一絲喜悅:“你意思是新仇舊恨現在一筆勾銷。”
容家燁看向喻曉,淡然道:“決定權不在我手上,林小姐沒什麼事先走,人在沒吃飽的時候,脾氣最壞。”
林琳思索幾秒:“走就走,反正我待下去也覺得噁心。”
她自知今日討不了好,陪了幾聲笑,悻悻出門,眼神一下變得兇狠,心道喻曉等着瞧,你把我害到這地步,你也別想好過!
被林琳這麼一鬧,喻曉沒了食慾,端坐在餐桌前一口口喝着飲料,容家燁坐在沙發上看她。
“別喝太多涼的,小心鬧肚子。”
“我腸胃好。”
“再吃點,你比我厲害,我有嚴重胃病,吃多了難受。”他笑。
“胃病怎麼弄的?”
她隨口問,放下水晶杯,吃了幾口意麵,放下叉子想找紙巾,他將胸前口袋摺疊的絲巾遞過來,她搖頭。
她找到濕紙巾,順手擦了放在桌上。
他看着她,唇不自覺地挑起:“加班,熬夜,掙錢。”
她不理解:“當老闆都這麼累,那打工的意義是什麼?”
容家燁眼眸黑沉,笑意在臉上浮現,很樂意和她討論這個話題。
“老闆也是從打工做起,站位更高,選擇越多,打工的意義在於最大限制內獲得自由。”
喻曉不太認同他的話,淡淡地說:“世間疾苦太多,有人打一輩子工被太多東西捆綁,談不上自由,謝先生說的輕鬆,是起點和我們不同。”
容家燁將水果沙拉碗推過去,單手撐着下頜,另外的手輕敲桌面,笑問:“對我誤解這麼大?”
她吃下一勺帶醬的牛油果,瞥他一眼:“實話實說。”
“阿喻,你呢,你自由嗎?”他改為雙手撐桌,滿眼感興趣地盯着她征愣的瞬間。
在她遲疑時,他十指交握,眉眼笑意明朗。